夜色更沉,夜寒也更重。
龙小五的心情已经冰凉。
他望着身才宽阔,高大威猛的虎飞,便如望着座山,望着他手里黑色流动的榜旗,便如望着无尽的虚空,他的心纵然挣扎,他的人却已气馁。
对于虎飞的冷嘲热讽,他已经充耳不闻,对于秋红哀怨的眼神,他也已置之度外。
他没有再去看冷三笑,也没有任何神情是关于公孙雨,但他却看了一眼阳光。
阳光的嘴角还有血,阳光的眼里却有轻轻的笑。
是笑自己么?
是笑自己机关算尽,反做别人嫁衣么?
是笑自己从丁小五到土平到龙公子么?
他本不是一个变色龙,如今真的成了变色龙,而且还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变色龙。
秋红怎么看自己?
公孙雨和冷三笑又怎么看自己?
他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一尘不染的衣服,是拍去过往,还是拍向未来?
今夜正黯然,正失败,明日呢?
他无力的看了一眼虎飞,更不言语,迈步走出花园,竟不再有一丝的留恋。
他的雄心呢?
他的梦呢?
纵然这一切可以不顾,但他的秋红呢?
秋红跟了出去。
她已不再是徐若兰,她也已不必在乎阳光。
但她临门前又为什么看了一眼嘴角还有血的阳光?
但她走了出去,跟着龙小五走了出去。
公孙雨欲酒,酒壶里却已没有一滴,他只好长叹一声,他的神色间有更多的落寞和忧伤。
落寞如酒。
忧伤如酒。
酒呢?
酒在外面,这里已没有酒。
公孙雨也走了出去。
但他迈步的时候看了一眼兀自冰冷高傲的冷三笑,他说:“还不走么?”
冷三笑冷冷的道:“为什么要走?难道失败了就要走?”
失败了岂非一定要走?
公孙雨茫然的看着他,看着他的冰冷和高傲,看着他的坚持到底,公孙雨纵然理解,但公孙雨不敢苟同:“榜旗,因为榜旗,这是规则,是这场游戏的规则,难道我们不应该遵守?”
规则?游戏?遵守?
阳光的眼里射出奇怪的光。
难道榜旗在谁的手里谁就是赢家?
虎飞手持榜旗,虎飞就是赢家?
既然虎飞赢了,既然龙小五走了,冷三笑为什么还要坚持?
阳光勉强自己站起来,纵然微一用力他便咳嗽,每一咳嗽嘴里便有血沁出,但他还是站起来。
因为冷三笑冷冷的向他走了过来。
他不知道冷三笑要干什么,为什么带着他的冰冷和杀气向他走来。
他并不怕,纵然此刻他已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他还是笑着,他的眼睛里依然是温暖和亲切的光。
冷三笑走过虎飞的旁边,连一眼也没有看他手里的榜旗,仿佛虎飞这个人,还有他手里这面黑光流动的旗,根本不存在。
虎飞没有动,但他挺腰凸肚,手持黑旗,依旧威风凛凛的站着。
他也没有在意冷三笑,更不在意冷三笑对自己的无视,似乎他根本就知道冷三笑这个人。
冷三笑站在阳光的对面,冷冷的道:“你为什么不走?”
阳光苦笑道:“我为什么要走?”
这里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走?
阳光纵然没有说出来,冷三笑却已明白。
冷三笑道:“你真不知道青江榜旗?”
阳光咳嗽了一下,但他还是拭去嘴角的血:“你以为我本来就知道?你是不是更以为我因为青江榜旗才留在这里?”
阳光盯着他,十分认真。
冷三笑终于点了点头:“我信你。但你可知道徐钱义本来是要把青江榜旗交给你,托付给你?本来是让你代表青江前往桥陵,争取桥陵三会中脱颖而出,最终进入望生塔?”
阳光怔住。
阳光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徐钱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为什么?
难道龙小五不可以?不可以代替青江前往桥陵?
是因为徐钱义已发现了丁小五的底细,还是因为徐叔徐厚清?
他不知道,他只有猜侧。
他摇了摇头,苦笑着:“难道就因为徐钱义选择了我,丁小武才决心变成龙小五?”
冷三笑没有正面回答他,却已转过身去,冷冷的道:“我只知道这面榜旗本来是你的,现在却在虎飞的手里。”
说完他更不停留,大踏步和公孙雨并肩走出了花园。
花园里现在只有夜。
夜里现在只有阳光和黑衣黑笠的虎飞。
虎飞的声音里有不屑:“难道你听不出他的目的?”
阳光只好又坐在花园的台阶上,他的脸色已经很苍白,但他还是笑着:“我只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胧去脉。”
徐钱义用恩和义束缚自己是为了桥陵三会。
丁小五变成土平又变成龙小五是为了青江榜旗,但也是为了桥陵三会。
公孙雨,冷三笑,秋红是为了龙小五,但最终的目的也是桥陵三会。
桥陵三会?它又是什么?
阳光看着虎飞,面色纵然苍白无力,但他的眼神仍然灼灼有光:“我不必在意冷三笑的目的,我现在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夺这面黑色榜旗。”
旗上的黑光宛若流动的黑色水银,随着冰冷的夜风冰冷的滚动,仿佛也带着冰冷的杀气。
虎飞认真的盯着台阶上的阳光,阳光瘦削而单簿,简单而炽热,这个人似乎十分的平凡,又似乎十分的亲切,这个人到底有多少底蕴能够发掘?他不明白为什么朝里的人偏偏看上了他,让他在这件事里做一个穿针引线的人。
就因为他的平凡和简单?
就因为他那把莫名的光之刀?
但他能挑起这一副重担吗?
虎飞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便立刻禁止自己去想。
虎飞道:“因为你。”
阳光一怔:“因为我?为什么因为我?”
虎飞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因为你的人品,还有你的刀,有人极力举荐你去桥陵,去桥陵三会,与金日帝国,深目帝国争雄望生塔。”
阳光依旧茫然。
虎飞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但他只好解释,因为这也是他此来的原因:“龙武帝国建国百余年,不但经济崛起,军事发展迅速,而且国力日渐昌盛,但也因此引起了老牌帝国金日和深目的忌惮和眼红,他们不断的从周边挑起战争,从经济上制裁,而且愈演愈烈。十年前深目帝国突然提出了桥陵三会,并且强势的要求我们参加,但如果能够胜出,便可以允许我们进入望生塔,参习永生大道,但深目的醉翁之意你可知道?”
他说着眼神里竟有愤怒的光,他的语气里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气愤:“你可知道桥陵本是我龙武的地界,望生塔也是我龙武所有,但深目与金日竟公然矢囗否认,并且无耻的扬言,只有在桥陵三会中脱颖而出,在望生塔中悟出天道的人,才配拥有桥陵,否则,只能是共有。”
阳光的嘴角忽地一挑:“因此我们必须参加,而且还必须得赢?”
虎飞无力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阳光忽然笑了,笑的那么灿烂。
他的梦不也在这里吗?
他的穿越不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梦吗?
他正少年。
他正阳光。
更何况他活在龙武?
更何况龙武的身边正有虎视眈眈的金日和深目?
他已经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