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鸣打完了电话，把钟海叫到里间，心平气和地说：“钟海，我刚才心情不好，说了些不好听的话，请你别往心里去。我也想通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不说了，你这就到分校去见李校长，以校方的名义从分校拿一百万，估计是支票。记住两点，第一，我出差在外；第二，这些钱只是临时借用。还有，如果李校长需要办理什么手续，你直接在财务签字。”
钟海点点头，转身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又被王一鸣叫住，说：“打个车过去，以后需要办理公务，出门就打车，回头我给你签字报销。”
“谢谢王校长。”钟海微笑着说。
“不要和我这么客气，嘴巴紧点就行。”王一鸣叮嘱钟海说。
钟海又笑，说：“你放心，我活的是骨气，讲的是忠义，即使辣椒水老虎凳伺候，我也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
“这就对了，过一段时间我开个校长办公会，把你升格为秘书科长。”
“你已经说过一次了，科长不科长的无所谓，只要能为你服务我就心满意足了。”钟海无所谓地说。
坐在出租车上，钟海不禁为王一鸣广大的神通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个电话就有人借给他一百万，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轻易借给王一鸣一百万，对方和王一鸣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些对于钟海来说都是个迷。他需要解开这个谜，他希望通过替王一鸣跑腿借钱能深入到其中，去好好理顺这些关系，更希望能抓到王一鸣更多的把柄，从而一举把王一鸣赶下来台去。
钟海走火入魔了，机缘凑巧，咬上了王一鸣，再也不敢松嘴。
一高到分校不远不近，也就十来里地。由于堵车，钟海整整坐了一个半小时才抵达校门口。
这是一所废弃的职业学校，从外部看规模还不小，占地五百来亩。校门外的墙壁上，至今还残留着的“职业学校”的模糊字迹在无言地诉说着往日的兴盛和今日的颓败。大门口的上方固定着“安州市一高分校”几个红色立体大字，每个字足足有两米见方。
别小看着几个字，办学的人就是通过这几个红光闪闪的大字，每年从安州市拿走了上千万的财富。初中的分校进的都是优等生，高中的分校则不然，大多数都是中等生，但无论是初中的分校和高中的分校，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为了给本部挣来更多的钱，使老师们享受到更多的利益。
教育一旦和经济利益挂钩，学校就成了榨取家长血汗的机器。
钟海打着一高的招牌，享受到了贵宾般的礼遇，被安排到会客室等待李校长的接待。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规，甚至比公立学校还要正规。
领钟海到会客室的是年轻的女生，由于天生了一副苗条的杨柳般的身材，钟海看不出她的实际年龄，但当钟海正眼审视了女生一番后，很快发现，这又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美女。钟海和大多数的男人一样，都喜欢欣赏女生，尤其是漂亮的具有魔鬼般身材的女生。毫不夸张地说，每次看到漂亮的女生，钟海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贴在女生身体的某个部位，一天到晚让自己的眼睛陪伴着这些可心的女人。陪伴她们吃，陪伴她们睡，陪伴她们的一切行为。
而眼前的女生就具备这种超乎寻常的魅力。
当女生把一杯热茶端到钟海面前时，钟海连忙双手接过。无意中，钟海的手碰到了女生的手指，他灵机一动，双手捧住了茶杯，同时也夹住了女生的手。女生想把手抽出来，钟海夹着不放，女生的手只能跟着钟海的手被“端到”了钟海的胸前。
钟海有点失态，但他的失态源于她对美的欣赏，不带丝毫的做作和虚伪，更没有隐藏的卑劣心态。
钟海细细地端详了女生的脸庞。黛玉般的小脸，窄窄的下巴，豆腐般的皮肤，长长的睫毛，如月亮般弯弯的眉毛，所有这一切都给钟海带来了美感。
女生发现了钟海专注的神情，忍不住地说：“先生，弄疼我了。”
“我？你是说我弄疼你了？”
“你夹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存在于你的手和茶杯之间，你把我的手当做了垫子。”
“来，咱们喊一二三把杯子放在茶几上。”
女生也算配合，咯咯地笑着，跟着钟海喊一二三，结果茶杯被两双手放在了茶几上。
“先生，你真逗，你在一高教哪一科？”女生站在钟海一侧，微笑着说。
“审美教材培训。”
“别逗了，高中没开这样的课程。”
“一高就开了，不信你哪天去看看。”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女生问道。
“我叫钟海，黄钟大吕的钟，海洋的海。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黄一一，黄是黄钟大吕的黄，一是总是第一的一。”
钟海听了黄一一的解释，忍不住哈哈大笑。黄一一忍不住问道：“钟先生你笑什么，我是不是很好笑。”
“没，没，可爱，可爱的笑。其他方面我不敢恭维，但你绝对是天下第一美人，黄校长是你的什么人？”钟海突然问道。
黄一一歪着脖子，装作很清纯的样子看着钟海，说：“谢谢你的恭维，至于我的名字，我不告诉你，我要你猜猜。”
正说着，门被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了过来，先向钟海问了好，接着开始训斥黄一一，说：“一一呀，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在客人面前能不能放严肃点。”
“人家正天真烂漫呢，你却要我严肃，等像你一样成了黄脸婆，脸皮紧巴巴的，谁见了都退避三舍——”
“一一，别乱说话，你先出去。”
“就不。”黄一一不但不出去，反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的坐姿很随意，两腿并拢起来靠在沙发上，两条洁白的小腿裸露在外，像两条刚出水的白生生的莲藕。钟海看了黄一一一眼，对方给他一个迷人的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挂在嘴角，绽开的两腮如两朵深秋的玉兰花。
钟海从她们两人的对话已经听出来，这是一对没大没小喜欢开玩笑谁也奈何不了谁的母女冤家。
“你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黄校长。”钟海朝黄素芬点点头，客气地问道。
“钟秘书好眼力，我就是黄董事长。”
黄素芬自己改变了称谓，这让钟海很不解，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黄一一突然接话说：“以后别叫我妈妈校长，我妈妈喜欢别人叫她黄董。”
钟海把“黄董”听成了“晃动”，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黄一一睁大眼睛看着她妈妈说：“你听听，学校明明是个文明的单位，充斥着文化的氛围，你非要老师们叫你董事长，这不，人家一听就笑了。”
黄素芬脸上尴尬，狠狠地瞪了黄一一一眼。钟海趁机说：“王校长夫吩咐我来拿钱，最好提现金，如果不行就拿支票。”
“问句不该问的话，王校长突然要这么多钱，是不是有急用呀。”黄素芬问道。
“我只负责拿钱，别的不清楚。”钟海说。
黄一一此时又忍不住了，在一边不满地说：“都说办学校挣钱挣钱，一大湖水，除了鱼儿喝，不知道湖底还有洞，水哗哗地流——”
“一一，住口，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黄董白了黄一一一眼，小声地嗔怪道。
黄一一依然不理睬，把脸扬起来，说：“你撕，你撕，我叫你撕你也不敢，撕烂我的嘴还要到医院给我看病，何苦呢。”
钟海不想听她们母子无休止地斗嘴，就趁机说：“黄董，如果没什么问题，我想尽早把钱拿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已经给财务打过招呼了，这就让一一领你过去，不过呢，王校长说这是公对公，所以我还是希望在拿钱时办个正常手续为好。”
“王校长也这样吩咐过，没问题。”钟海礼貌地说。
黄董让黄一一把钟海领到了财务科，自己先忙别的去了。黄一一一会儿走在钟海前边，一会儿走在钟海后面，蹦蹦跳跳，还不时地哼着小曲，如一只愉快的黄莺。
素芬提前给财务科打了招呼，钟海很快拿到了一万百万支票，再看黄一一时，已经不见了踪影。钟海走出财务室，向四周望望，希望再次看到黄一一的身影，但安静而空阔的校园给他带来的是失望，他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丫头片子”。
钟海快走出楼道时，看到一辆奔驰从校园后面缓缓地开过来。
钟海口袋里装着一张沉甸甸的支票，站在校门口望着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想打个车子尽快赶到医院，把支票交给凯丽。说支票沉甸甸，绝不是夸张之词，凯丽年轻漂亮，人生之路还很漫长，可就因为守身不当，被貌似衣冠禽兽的校长害得终生不育，不能不说是人生最大的悲剧。
小莉苍白的脸不停地闪现在钟海的脑海，他不能为小莉做的更多，唯一可能就是利用他特殊的身份，为她多争取一笔钱。想到小莉的无助，钟海不禁对王一鸣这个衣冠禽兽愤恨起来。他残忍地想，如果这是个乱世，他一定把王一鸣开肠破肚，挖出他的心肝晾晒在公众面前，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的心肝是不是被煤炭还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