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个毛孩子，这么重大的事，我怎么会让他知道呢，这种送钱的事，藏还来不及呢，怎么希望别人知道呢。”
“你觉得钟海这人怎么样？”
“他？哼！你要不提起他，我也不想告诉你，既然你问起他来，我就照实说了吧，这小子看着傻乎乎的，其实一肚子鬼点子，王一鸣走到今天如此地步，和他有直接的关系，不夸张地说，就是他把王一鸣推到了泥坑里。”
“这话从何说起？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知书达理，办事老成持重讨人喜欢，你要说他有其他的缺点我倒是相信，但若说是他把王一鸣推到了泥坑里，我有点不信。依我看，王一鸣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太贪婪，怨不得别人，更怨不得钟海，相反，钟海为了王一鸣可出了不少力气呢。”蒋丽君皱着眉头问道。
张国云把左手搭在蒋丽君的右肩膀，说：“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皮，你看的只是表面现象，从他到一高工作后，我就不断和他打交道，其他的事我就不多说了，王一鸣收受贿赂，从学校的文印室和食堂拿红包，对，还有分校，所有这些证据都是钟海提供。”
“你有证据么？”
“我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有间接的证据，我凭的是感觉，他曾经对我流露过对王一鸣的不满，还有，他也捣鼓过赖威利，不过这样也好，要不是他把王一鸣推到泥坑里，咱们怎么会有今天……”
钟海的头突然一阵轰鸣，他把拳头捏得噶蹦蹦响，要不是怕暴露自己，恨不能从窗台上冲下来，挥拳把张国云这个畜生暴打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哭爹娇娘满地找牙。他可以把任何人想象成畜生，但绝没想到，平时里看上去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张国云会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蒋丽君似乎不愿再深谈这个话题，拿开张国云的胳膊，说：“我饿了，咱们吃饭去。”
“饿了我喂你。”张国云嬉笑着，伸手去摸蒋丽君的下巴。蒋丽君歪头躲开，说：“吃不够的家伙。”
“吃不够是饭菜太丰盛，我情愿吃撑了肚子……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能把我扶上校长的宝座，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不但要感激涕零，还能粉身碎骨。”张国云一脸谄媚，讨好地说。
蒋丽君抓起纸盒子递给张国云，张国云接过来，站起来把纸盒子扔到了垃圾篓里，拐回来抓起蒋丽君的手，蒋丽君站起，依偎着张国云的肩膀，两人晃晃悠悠出门而去。
钟海听到关门声，从窗台上跳下来，提着塑料袋悄悄地走出卧室。
路上，钟海把车开得很疯狂，他的耳边不停地响起张国云的那句话：“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皮”。他做梦都没想到，看起来真真诚诚浑身充满正义感的张国云，背地里会是如此卑劣的一个小人，要不是今天亲临现场偷听了他和蒋丽君的话，他还不知道这家伙的为人竟然如此险恶。钱虽然拿回来了，但他绝不允许张国云坐上一高校长的位置。令钟海为难的是，身为市委书记女儿的蒋丽君现在已经成为张国云的情人，即使蒋丽君发现五十万被盗走，也会甘心情愿为张国云卖命，由此可见，要想阻止张国云当上一高的校长，钟海还要再下一番功夫。
钟海冒险做了一次贼，把借给张国云用来买官的五十万分毫不少拿了回来，但钟海却并没有感到特别的高兴，相反，这几天的情绪却低落到了极点。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把张国云当做了一个正值的人，甚至把他当做了朋友，张国云怎么就能转眼间出卖了他，幸好他们都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如果在战争年代，钟海作为一个地下工作者，如果交上了张国云这么一个朋友，他绝对招来杀身之祸。他甚至想象着自己被张国云出卖后的情形……被绑上刑场，验明正身，挨了一枪子儿，倒在血泊之中。
吴子玥知道钟海为什么闷闷不乐，不但不安慰他，反而揶揄他，说：“没打到狼反而被狼咬了一口，这回服了吧，以后看人擦亮眼睛，别见面熟，把什么菜都往篮子里拾，越是色彩艳丽的蘑菇毒性越大，轻微中毒还有得救，如果毒性大，你就呜呼哀哉了。”
钟海心里清楚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嘴上却不服输，狡辩道：“五十万一个子不少，全给你拿回来了，我不是也没损失什么，值得你如此奚落我。”
“哼，还嘴硬，你当了个皮条客，把一对不三不四的男女撺掇到了一起，还说自己没损失什么，张国云拿着你的钱去讨好蒋丽君，既占有了蒋丽君，又弄到了校长的职位，一举三得，他不但不感谢你，还把在蒋丽君那里诋毁你，你还敢请词夺理。”
钟海垂头丧气，憋了半天才说：“你不就是想说我无能么，你比我本事大，倒是给我支一招，想办法挽回败局，让我出一口恶气，也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吴子玥一咧嘴，说：“呸，想得美，男人捅了篓子要女人替你补窟窿，亏你说得出口，自己屁股上的屎自己擦，别赖上我，我没这个义务。”
钟海被吴子玥抢白一番，自知理亏，但嘴上却不肯服输，说：“你等着瞧，张国云这次要是能当上一高的校长，我就一头栽到大海里。”
“用死来逃避失败的命运算什么本事，我看你就是个懦夫，换做我，我就直接去找张国云，说借给他的五十万是朋友的，朋友有急用，要他想办法还钱，给你初一，你给他十五，把他逼到绝路上，看他怎么收场。”
钟海知道吴子玥说的是气话，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吴子玥的话却启发了他，他以商量口吻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主动找蒋丽君谈一谈，侧面提醒蒋丽君，说张国云这个家伙道德败坏，在官场上专门走女人路线，他当副校长时就是靠一个女人的提拔，后来就把那个女人甩了，这样就能把水搅浑了。”
吴子玥不屑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蒋丽君虽然和王一鸣还是名义上的夫妻，但王一鸣被关在检察院，她现在独身一人，和守寡没什么区别，张国云才貌双全，刚好主动送上门来，她还不把他当成心肝宝贝，她会信你么？再说，你不也到蒋丽君那儿给张国云说过情，希望蒋丽君疏通关系提拔他，你现在又在蒋丽君面前诋毁张国云，你岂不是又出尔反尔，自己伸手打了自己的脸，这些都不说，就算蒋丽君把张国云甩到一边，她想拉你下水，你怎么办？少妇怀春，饥不择食寒不择衣，你是不是打算就驴下坡当她的小情人。”
“当就当，又不是上刑场，怕什么。”钟海开玩笑说。
吴子玥抡起小拳头直往钟海胸前背后捶打，钟海值得承认自己口误，吴子玥这才停止抡她的小拳头。
钟海早上到市府转悠一圈，监督二毛打扫卫生，有时也和杜文君下两盘棋，借以打发无聊的时光。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又到了周末，下午四点半，钟海刚走出月亮门，就接到了柯林的电话。钟海以为柯林又要邀请他到外面吃饭或去健身，没等柯林说话，就先开口道：“对不起大姐，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时间陪你……”
“别臭美了，总是把自己当香饽饽，告诉你一个消息，我那位老同学张国云要当校长了，一高的校长。”
“你听谁说的？”钟海吃惊地问道。
“当然是张国云说的，他请我吃饭呢，我就纳闷，你曾经是一高的秘书，和他的关系也不错，这么令人兴奋的事，他怎么没通知你，要么今晚咱们一块过去，我顺便替你在我老同学面前说句好话，你还会一高当你的秘书。”
钟海听到这个消息，五脏六腑早已错了位，没心思和柯林闲侃，就应付道：“我以前是一高的秘书，但现在不是了，所以他没必要请我，另外，我可告诉你，你别把我卖给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是那种卖人的人么？”
“不是，请你别告诉他我在市府打扫卫生，你替我保守秘密，我一定报答你。”
“姐姐的嘴有那么松么？打扫卫生？我看你就是灵魂的工程师，做的是专门打扫人的内心世界的工作，好了，不说了，本来不给你打电话的，我在楼上的透过窗户看到你，没管好自己，所以才给你打了电话，再见。”
钟海挂断电话转身往楼上望望，只见柯林把手从窗户里伸出来，不停地给钟海摆手。钟海出于礼貌，还给柯林一个浅浅的微笑。这女人，不错，虽然年龄大了些，但挺有风情的，钟海想。
钟海想到风情就想到蒋丽君和张国云，想到张国云心里就充满了愤恨，更令他恼怒的是，就是这个忘恩负义居心叵测的人，竟然要当一高的校长，而自己在他当校长的过程中，却充当了推手的角色，他感到耻辱，不仅为张国云感到耻辱，更为自己感到耻辱.
他甩甩手，想把自己双手甩掉，结果手被摔疼了，又把右手的两根手指放在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直到疼痛。如果张国云已经把他自己当校长的消息透露给了他的老同学柯林，看来他十有八九要坐上一高的头把交椅了，钟海必须赶快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把张国云的美梦扼杀在在摇篮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