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宾主坐下，张国云把塑料袋放在茶几上，不停地搓着手，说：“我，我，怎么说呢，我，不瞒你说，我第一次和你这样高贵身份的人交流，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让你见笑了，我……”
“咱们都是共和国的公民，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不必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请问你喝水么？”
“喝点也行，不喝也行，我……”
平时能说会道的张国云，此时在蒋丽君面前显得非常木讷，和蒋丽君对答起来竟然有些语无伦次。
蒋丽君站起来给张国云倒了一杯水，张国云伸手去接，由于情绪激动，接到茶杯时没握紧，茶杯竟然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啪嚓”一声，茶杯碎成而来碎片。
接着，就听到蒋丽君哎哟一声。滚烫的水溅到了蒋丽君的脚面上，蒋丽君坐到了沙发上，把脚从凉拖鞋里抽出来，放在腿上看看，看到了几个红点点。
张国云一看自己闯了祸，赶紧过来站在蒋丽君身边，想上手查看烫伤的情景，但又不敢上手，只能搓着手嘴里一个劲说着对不起。
“到卫生间端一盆凉水过来，快。”蒋丽君命令道。
张国云急忙向卫生间跑去，推开卫生间的门，却没看到盆子，就回头问道：“盆子在什么地方。”
“扶我到卫生间。”蒋丽君说。
张国云跑过来，扶着蒋丽君去了卫生间。蒋丽君把脚放在浴盆上，拧开了水龙头。为了保持蒋丽君身体的平衡，张国云架着蒋丽君的胳膊。
水声哗哗的，张国云内心忐忑，抱歉地说：“实在对不起，初次见面，就把你弄成了这样……”
“没事，你也不是有意的，扶我到客厅。”蒋丽君说。
蒋丽君把烫伤的脚放在沙发上，看着张国云，问道：“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请你尽管开口。”张国云不敢正视蒋丽君，把目光落在蒋丽君的脚上，说：“说起来话长，不过我长话短说，王一鸣，不，王校长前一阵不是出事了么……说起这事，你大概也很难过，但我又不能不说……”
“天作孽犹可饶，人作孽不可活，都是报应，继续。”蒋丽君潇洒地挥挥手。
张国云觉得盯着蒋丽君的脚一直看不太礼貌，就把目光定格在黑色的塑料袋上，继续说：“王校长出事后，校长的位置一直空着，国不可一日无君，学校不可一日没有校长，由于没有校长，教学秩序已经混乱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步，为了安州市的教育事业，为了一高那些可爱的孩子们，我希望组织上能尽快安排校长的人选，我认为我最合适，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以你特殊的身份帮我通融一下，希望由我来主持一高的日常工作。”
“可是我并不是组织呀。”蒋丽君笑着问道。
“我也知道你不是组织，你也不代表组织，但你的身份……呵呵，蒋大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我知道如果你肯帮忙……怎么说呢，在你面前，我真的那个什么，你看，我的表达能力是不是很差，说不好我就不说了，这是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一切尽在不言中，请蒋大姐笑纳。”
张国云说话故意颠三倒四，给人慌慌张张语不成调的印象，意在显示自己在蒋丽君面前的渺小和卑微，说完后身子往前探探，伸手把塑料袋往蒋丽君的那边推一推。
“这是什么？”蒋丽君明知故问道。
“没什么，一点小意思，兄弟我孝敬你的。”张国云一边说，一边打开塑料袋。一袋子钞票就呈现在眼前，连张国云自己都惊呆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到过这么多钱。送五十万为了一个校长，他觉得有点不划算。
“你这是干什么？”蒋丽君突然抬高了声音，拉着脸带着不满质问道。
面对蒋丽君突然的变脸，张国云始料未及，但又不能不回答，于是就解释说：“我知道，你不缺钱，也不会要这些钱，可我要你帮忙，怎么能空着手呢，你不是教育局长，更不是组织部长，我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去见那些能办事的人吧，你看，我这个理由大概也不成立，咱们索性把话挑明了吧，这是五十万，你拿着这钱给方方面面打声招呼……拜托了。”
看着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钞票，蒋丽君的心里乐开了花，但她把兴奋深深地埋藏在心里而不能表露出来，这样才能显现出她高贵的身份，同时，她心里也十分清楚，张国云今天带着钞票登门拜访，一定是受了钟海的指使，于是就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这事还有谁知”
“没，没人知道，这事怎么能随便让人知道呢？”张国云矢口否认道。
“钟海呢，钟海知道么？”
“不知道，他就是在一高当了几天小秘书，他还是个孩子，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对他说。”
“可是钟海前几天还在我面前提到你，说你想通过我疏通关系坐上一高的第一把交椅，可有此事。”
张国云满脸通红，知道瞒哄不过，就支支吾吾地说：“好像有，对，那天我碰到钟海，确实提到过校长的人选问题，但也只是当玩笑话说说而已，后来我们再没见过面，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请蒋大姐相信我。”
“可你怎么就知道活动一个正处级职位的经费是五十万。”蒋丽君轻松地问道。
“这是行市，很多人都知道，所以我也知道。”
蒋丽君笑笑，坐直了身子，伸手抓起塑料袋扔给了张国云，说：“你说的事我办不了，也不敢办，请你把钱拿回去，我可不想蹲监狱。”
张国云没料到蒋丽君回来这一手，搂着袋子一时呆若木鸡，不知所措，蒋丽君把脚从茶几上放下穿上了鞋子，说：“张副校长，请便吧。”
张国云坐着没动。
“请呀，难道你要我把你轰出去不成。”
“我，我，这些钱是我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凑够的……我，蒋大姐……”
“别叫我大姐，我的年龄没你想的那么大，即使比你大，也不敢当。”
“我可以带钱走，但我想知道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钱是好东西，谁见了都喜欢，可是人人都怕钱烫手，王一鸣就是个例子，如果你日后嘴松，一旦吐露出去，完蛋的可不是我一个人，再说了，咱们之间又不熟，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给我下套子。”
张国云把袋子放在茶几上，举起右手，说：“蒋大姐，不，蒋丽君同志，这些钱既然我带来了，就不会带走了，即使我当不上一高的校长，我向天发誓，我日日……后绝不胡言乱语，否则，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光说有什么用，你怎么能证明自己呢。”蒋丽君问道。
张国云到处瞅瞅，发现了茶几下面放着一把裁纸刀，伸手抓起，还没等蒋丽君反应过来，就在左手背上插了一下。
一股血冒出来，瞬间的功夫，张国云的左手已经成了一只血手。蒋丽君也被张国云的举动吓呆了，一边绕过茶几走向张国云，一边放缓了语气说：“我莫非就是开句玩笑，你就自残，你要死在这里，我还要背负杀人的罪名。”
说话间蒋丽君已经来到张国云身边，张国云咬咬牙，下定决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只要你一句话，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快快请起，为了区区一个校长职位，拿命来换，值得么？”
“值得，人生一世，虽不能建功立业，但只要能活出个人样，即使死了也值得。”
蒋丽君受到极大的感动，伸手去扶张国云，张国云赖着不起来，说：“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一直跪着。”
“男人膝下有黄金，给一个女人下跪，你不觉得自己太掉价。”
“你说的是普通的女人，你不同，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尊女神，能有机会给你下跪是我的福分。”
“这么说我的话对你就是圣旨了？”
张国云点点头，说：“没错。”
“嘴上说的好听，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受到了不良印象，你看看那些男人，为了得到盼望已久的女人或地位，情愿添女人的脚丫子……”
张国云没等蒋丽君说完，就俯下身来，抱着蒋丽君的腿，把嘴巴捂在了蒋丽君的脚面上，整整捂了三次，才抬起头仰望着蒋丽君，说：“我不光能说，还能做，这下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蒋丽君被感动了，她扶起张国云，自己先坐到沙发上，然后又拉着张国云坐下，握着张国云受伤的手，说：“何苦呢，刀插在你手上，疼在我心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样折磨自己，你说的事我都清楚了，你放心，你能如此看得起我，即使不拿钱，我也会努力为你活动，不过呢，为了保险起见，我也想给你提出条件。”
“你说，无论什么条件，我都能接受。”
“以后你当上了校长，会经常来看我么？”蒋丽君笑眯眯地问道。
“我每天想看到你，如果想要我做什么，只要一个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绝不怠慢，还有呢？”
“暂时没有了，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我只想问你，你如此对待我，是看中我的人还是看中了我独特的身份。”
“我对你说实话，你可不要笑我，两样都有。”
“诚实，绝对的诚实，我就喜欢诚实的人，我再问你，为了我，你是不是什么都肯做。”
“大丈夫男子汉，一言九鼎，我保证什么都会为你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