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子玥撅了一下小嘴，突然一笑，说：“我肚子不饿，精神饿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钟海故意装糊涂说。
吴子玥把脸凑到钟海的耳边，悄声地说：“我要你喂我。”说着贴近了钟海……
第二天早上，钟海打扮得焕然一新，走进市府大院就向月亮门走去，迎面碰到金银花，先打了招呼，说：“金秘书早，请问吴市长在么？”
金银花把钟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只见钟海身着名牌西服，戴着墨镜，头发梳理得油光滑亮，脚上蹬一双锃亮的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先不冷不热地嗬了一声，才说道：“今天打扮的如此齐整，是去相亲呀还是……”
“我再问你一遍，吴市长在么？”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穿得那么齐整。”
“谁规定我就不能穿得这么齐整，难道你非要看着我穿得衣衫褴褛或者身着中山装你才心满意足？”
“有些事我不说你也明白，你的身份你自己清楚，一个保洁员，不该打扮成这样。”
钟海懒得搭理她，绕开金银花直往里闯，没料到金银花拦住了钟海的去路，说：“请你止步，没有预约，请你自重，我这是为你好，如果被吴市长轰出来，你就难堪了。”
“这个你别管，我和吴市长是什么关系我想你也应该清楚，不瞒你说，我来找他是公私兼顾，你不通报我也不怪你，但请你让开。”
金银花不但没让开，反而逼近了钟海，看样子要把他轰出月亮门，钟海性格急，不由说道：“请你让开，那个好什么也不挡道呢。”
“你敢骂我？”金银花绷着脸，“有种你再骂一句。”
“我怎么骂你了？”
吴越听到吵闹，掀开门帘探出头，没等金银花告状，就开口道：“他已经预约了，放他进来。”
金银花瞪了钟海一眼，向外走去。钟海却停下脚步，不愿再往里走，吴越不见钟海过来，追问道：“我不是让你过来了么，你怎么反倒不走了。”
“昨晚玥玥已经给你打过招呼了，说你想和我面谈，我来了，你的秘书不让我进去，你出面阻止她鲁莽的行为，我感到高兴，可是，你不该说放我进去。”
“嗬，年轻不大，耍脾气耍到市府大院里，既然你说我不该放你进来，那么我倒想请教一下，我该怎么说。”
钟海嘿嘿一笑，说：“我想你应该知道错在哪里，放，一般情况下指的是动物，比如猪狗之类的，我是你女儿的男友，你不该这样说我，恕我冒昧，你应该说请我走进去。”
隔壁听到声音，把头从门里探出来，吴越不再和钟海纠缠，就摆摆手，说：“过来过来，你爱打嘴仗，我今天倒是想领教一下，看看你的嘴巴有多厉害。”
钟海不请自坐，正对着吴越，拿起茶几上的冰红茶拧开盖子，仰起脖子咕咚咚就是几口，吴越见钟海脸上带着怒气，就数落道：“既然混在官场，就该拿出个混在官场的样子，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进门不请自坐，又随便喝人家的饮料，知道的说你口渴，不知道说的没教养。”
“咱们先不谈这个问题好么，修养问题不是一蹴而就的，它需要时间的浸泡，就像一瓶好酒，不但要酿造的好，更需要沉淀，咱们不说别的，就针对你刚才说的官场讨论一下，你看我像个身在官场的人么？”
“我说过，我已经给你纳入财政编制了，你现在就是一个官，虽然这个官目前并不大，但毕竟是个官呀，你入编的事是金秘书亲自办理的，不信你可以问问。”
“一个打扫卫生的官？听着不好听，看着也不好看，我拒绝，我今天来就是要你给我调换工作岗位的，如果你不答应，恕我马上走人，绝不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看着钟海耍小孩子脾气，吴越倒是没脾气了，他站起来倒了一杯茶放到钟海面前，呵呵一笑，说：“你如此理直气壮，是不是已经有了好的去处。”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有人邀请我到市委工作，秘书工作，说不定还在市委书记身边么。”
“好，有出息，有运气，这事要放在我身上，我也会慎重考虑的，但你想过没有，我给你提供的条件已经过优厚了，别的不说，第一，我给你入了编，你现在不但是市府正式的工作人员，并且还直属我的领导，这样的机会你千年未必能等得到，第二，那些钱你也看见了，并且也花了不少，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如果需要，那些都是你的活动经费，别说你一辈子，就是三辈子五辈子也未必能挣到那么多钱，第三，你和我女儿交往，我并没有阻止你，你想到市委工作，只考虑你的感受，难道你没考虑过玥玥的感受么？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说你也清楚，也许你跟着他会得意，但我想绝不会长久，大道理不也不多说，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其实钟海今天来未必就是想到市委工作，他只想弄清楚两件事，头一件是，吴越和吴子玥是不是在利用他，第二件事是，他不希望以保洁员的面孔在市府出现，他应该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而不是偷偷摸摸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关于第一件，钟海已经没什么可怀疑的，没人愿意用一两千万来拉拢一个人，他相信，吴越把自己当做一个间隙人物，一定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派上大用场，关于第二点，他就想换个工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一上班就拿着笤帚扫把提着垃圾桶到处打扫卫生。
“咱们不讨论那么多，既然你挽留我，我也没理由拒绝你的好意，不管怎么说，在市府你是我的市长，在家里，你是我老泰山兼市长，我听你的，就留在市府工作，可是我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请你再找一个人代替我现在的工作，也就是说，实质性的工作我来做，保证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但表面的工作必须由其他人来做，如果你们找不到打扫卫生的人，我看老杜这个人就不错。”
吴越呵呵一笑，说：“我管辖安州市几百万人口，还没几个人敢和我叫板提条件，你就是其中一个，我没闲工夫和你大嘴官司，你别指望捉弄老杜，他也不会被你捉弄，这样吧，就照你说的，换一个人打扫卫生，不过这个人由你来找，工资也由你来付，你呢，把心思放在那份文件上，我希望一个月之内，你能根据你的监控内容，整理出一份详细的资料，到时候我会根据你的资料，开销一部分不合格工作人员。”
钟海到达了自己的目的，站起来朝吴越鞠了一躬，夸张地说：“谢谢市长大人，我保证在一个月之内完成任务，如果食言，我将断绝和吴子玥的交往。”
“你这个臭小子，油嘴滑舌的，竟敢威胁我。”
“我在威胁我自己。”钟海一本正经地说。
吴越要钟海找人代替自己打扫卫生，工资由自己来付，这个点子看似答应了钟海，其实是给钟海出了个难题。
钟海找人倒不是问题，关键是要钟海自己开工资。照道理说，钟海和吴子玥的房间里放着大堆的钞票，每个月拿出一两千作为打扫卫生的工资也不算什么，但是，钟海毕竟是穷苦人出身，要把这些钱一点点拱手送人，还真还有点不甘心，不过，自己既然答应了吴市长，就要守信用，决不能食言。
恪守信用是钟海高尚的人格，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从一个无业的游民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最可贵的是，钟海不但自己朋友守信用，对敌人和守信用，这点就更难能可贵了。
钟海一边走一边判断着到哪里去找人来代替自己，还没想出头绪，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主治大夫告诉钟海说，他的病人周倩倩出问题了，钟海问出了什么问题，医生说，周倩倩肚里的肿瘤虽然拿掉了，但根据他们的检查和观察，发现周倩倩患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希望钟海能到医院来陪陪周倩倩，为尽快恢复周倩倩的健康做点力所能及的工作。
接过电话，钟海对着天空苦笑了一声。他本来想通过周倩倩败坏蒋建山的名声，虽然也基本达到了目的，但不曾想也给自己带来了麻烦。无奈，钟海只得拐回来向家里走出，开着车去了医院。
钟海进门，周倩倩正在抱着枕头玩耍，看着钟海进来，就把枕头扔到一边，傻笑着说：“钟秘书，你可来了，你知道么，从拿掉了孩子之后，我的肚子就空荡荡的，空荡荡的感觉很难受，就像一直饿着肚子，饿着就饿着了，可我发现我的心没了，有时候感觉五脏六腑都被人掏空了，钟秘书，你去对医生说说，能不能把孩子还给装进去，人家别的姑娘像我这么大，不但结婚，都生了孩子，可就我孤身一人，你大概不理解，一个大龄姑娘孤身一人是什么样的滋味，它以为着，每天晚上都要独守空房，好不容易出去透口气，你会发现，满大街的人都成双对对勾肩搭背，我看见他们我就想哭，可我又不敢哭，钟秘书，你快去对医生说说，让他们把孩子还给我装进肚子，他们都听你的。”
特护走过来，低声地对钟海说：“她一整天都这样，嘴里总是嘟囔着别人偷走了她的孩子……还说想就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