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兄弟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就先把钱收起来，改日请客我买单。”袁火说。
走出保卫科，钟海心里愤愤地想，请客，就凭你这副德行，我要不砸了你的饭碗，我就把钟字倒过来写。
下午放学，钟海正在看学校员工的花名册。要想深入了解学校的综合情况，就必须先熟悉教职员工的情况。这是小莉帮他弄来的。
小莉没敲门就推门进来，脸上带着难得的自然的微笑，几乎是手舞足蹈，一惊一乍地说：“钟海，你太有本事了，你真的是我的偶像，不，是我的恩人，我的贵人，我的——让我怎么形容你呢，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钟海抬眼看看小莉，只见好不遮掩地把喜悦挂在了脸上，就问道：“你没毛病吧，要是疯了，我就带你去看医生。”
说话间，小莉已经走近钟海，趴在桌子上，两肘撑着桌面，一只手端着下巴，对钟海直笑。她脸上红扑扑的，像喝了酒一般，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直盯着钟海看，大有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意味。钟海不好意思，就问道：“说呀，到底怎么了，是升官了还是发财了。”
“没升官也没发财，我要纳入财政编制了。”小莉两手放在嘴边，做成了喇叭状，使尽了力气，但却尽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你从那儿得到的消息。”钟海问道。
“王一鸣刚才打电话告诉我的。”
“这是王校长的功劳，又不关我什么事，你不必感谢我。”钟海说。
“我就要感谢你，王一鸣在电话里表扬我呢，说我神通广大。我一想就知道你是做的好事。”小莉说。
钟海被小莉听不懂小莉的话，就说：“小莉同志，你能不能慢点说，把思维整理一下，带点逻辑性好不好。”
小莉这才坐下来，给钟海讲述了她获取这个消息时的具体经过。
就在刚才，王一鸣给小莉打来了电话，问小莉是不是认识市委的某个领导，小莉说不认识。王一鸣听了不相信，就问道：“你要是不认识市里的领导，怎么会有人主动提出来要解决你的编制问题。”小莉听了高兴得差点蹦起来。
钟海前几天给她打过招呼，说要找人解决她的编制问题，小莉当时虽然也兴奋，但毕竟还没变成现实，所以也就随便应付了两句，说了几句感谢的话，没想到钟海真的兑现了他的诺言，这让小莉几乎疯狂。所以，他刚接过王一鸣的电话，就匆匆地闯了进来，把这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了钟海。一份幸福两人共享，就变成了两份幸福，小莉想和钟海共同分享的的快乐。
“大致的经过就是这样。”小莉眨巴着眼睛说。
“后来呢，你怎么回答王校长的。”钟海问道。
“我没正面回答他，给他留了个悬念，省得他隔着门缝看人，看扁了本姑娘。”小莉坦率地说。
小莉后面的话不好说，所以当时就没说。实际的情形并不是这样，王一鸣当时虽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小莉，但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奋。小莉清楚其中的原因，王一鸣心里也清楚。
“既然编制问题解决了，就请你兑现你的诺言，请我吃饭如何。”钟海开玩笑说。
小莉不假思索地说：“请客是理所当然的，但今晚不行，王一鸣要我陪他一起吃饭。”由于说话太急，小莉缺乏考虑，说完之后就开始后悔，脸上突然难为情起来。钟海站起来，说：“我和你开玩笑呢，别当真，再说我也是大男人，不缺一顿饭。王校长请你吃饭，那是看得起你，为你高兴。”小莉也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改天我一定补上。”
钟海走在回家的路上，开始动起了小心眼。从小莉告诉他自己只是个“打杂”的那天起，钟海就已经纳闷了，小莉是个外地人，既然自己没给聘为老师，怎么就没离开学校，反而留在了校长办公室。再说，那天听了小莉对蒋丽君极度不满的辱骂，又联想到从紫月那儿听到的关于王一鸣生活作风上的不检点，钟海就觉得，小莉和王一鸣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这是好听的，说难听点，就是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钟海把思维点集中在王一鸣和小莉的关系上，钟海不由大胆地猜测，两人的关系绝对非同一般。
钟海走到离校门口不远的超市，就进去买了一包烟，然后站在塑料帘子里面看着外面，等着红旗车经过。小莉刚才说漏了嘴，说要和王一鸣一起吃饭，那么王一鸣一定会来学校接小莉。
钟海在超市等了足足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红旗车经过。有些学生已经吃过饭开始返校，钟海的肚子也开始咕咕直叫，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从超市门口一闪，钟海认得出正是小莉的身影。
钟海拿着一张报纸遮挡着脸，保持二十米的距离跟在小莉身后。
小莉站在医院门口，左右看看，掏出手机接了一个电话，然后走进了医院。两分钟过后，红旗车缓缓地从医院大门驶出来。由于其他车辆和行人遮掩了钟海的视线，他没看到驾车的人，但他敢确定，驾车的人一定是王一鸣，小莉一定在坐在车上。
钟海此刻已经基本证实了自己的判断。
钟海招手打了车，告诉司机说紧咬着前边的红旗，千万别跟丢了。钟海想知道，王一鸣到底要把小莉带到哪里，他对两人关系的定位是否正确。
红旗车一直开到西郊，在一家川菜馆门前停下，钟海乘坐的出租车也停在了离饭店二十米远的地方。
钟海看看计价表，表上显示出八十元的车费。钟海付费下车，来到川菜馆外边，透过玻璃往里看着。他不心疼钱，但却心疼小莉的处境，他情愿所看到的情形和自己的判断大相径庭。
饭店很大，足有两百多平方，钟海四处搜寻着王一鸣和小莉的身影，费了半天劲才看见两人坐在大厅的西北角。
王一鸣很殷勤，完全没有校长的架子，也看不出他是市委委员的身份。他从纸盒里抖出一溜餐巾纸，亲自擦了桌面，又给小莉倒了水，然后才握住了小莉的手。王一鸣虽然四十来岁，但面相看起来很嫩，不摸底细的人猜不出他真实的年龄，乍看和小莉很般配，准确地说就是一对夫妻。
钟海想进到饭店里面，最好坐在王一鸣和小莉身边的位置，这样就能亲耳听到两人说些什么。但这种想法刚一露头，很快就被钟海否定了。他相信，无论他以任何形式露头，王一鸣和小莉都能很快认出他。
没有别的选择，钟海只能在外边等着。
小莉的手还被王一鸣抓着，被王一鸣反复的揉搓着。王一鸣在享受着一个妙龄女子给他带来的最直观的肉体的美感。钟海看了直恶心，他不是嫉妒，是对王一鸣的不齿，如果他不是亲眼看到这一幕，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看起来衣冠楚楚像个正人君子的王一鸣，在背地里却干着这般龌龊的勾当。钟海由此相信了紫月的话，王一鸣就是个十恶不赦的色鬼。
在厌恶王一鸣的同时，钟海也由衷地为小莉感到悲哀。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子，为了一份工作，竟然甘心被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肆意玩弄，这到底是社会的悲哀还是人的悲哀呢。
王一鸣和小莉开始吃饭，钟海一直靠着法国梧桐往里看着，他真想掏出手机摄下他所看到的一切，但一想到小莉也许是个无辜的受害者，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同情弱者是人的本性，钟海不愿背离。
王一鸣不停地给小莉夹菜，小莉埋头吃饭，不时地看看王一鸣。钟海的肚子又一次提出了抗议，但他不能离开，他想看看，这对他熟悉的一男一女今晚吃过饭还能干些什么。
红旗车披着灯光在马路上飞奔，钟海打的车不远不近地跟在红旗轿车的后面。
橘红色的灯光把都市的夜晚打扮的极为靓丽，钟海的心却十分沉重，怎么也快乐不起来。
红旗车驶进了一家四星级酒店，钟海刚在酒店门口下车，又见红旗车从酒店里驶出来，他赶紧用报纸遮挡了脸，拉开车门重新上了车。
两辆车子一前一后向一高所在的方向驶去。
校门口，红旗车驶进了学校，而钟海为了不招人耳目只能在远处下车。他把走进超市，买了一瓶忘情水和两块老婆饼，一边吃一边向校门口走去。
门岗已经和钟海熟悉，给钟海打了招呼开了门。
王一鸣办公室的灯亮着，钟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悄悄地走了进去。
钟海知道王一鸣和小莉就在隔壁，他不敢开灯。他把耳朵贴在墙上，试图听到隔壁的动静，但却一无所获。他只能坐着，等待着夜深人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钟海不时地看时间。现在才八点十分，到放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知道，这两个小时会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但他必须等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