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心里清楚,他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昨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钟海把王一鸣的“强奸”白素婷的事捅给了紫月,要紫月通过其他渠道把王一鸣的丑事捅给了李子璇。
蒋丽君和钟海一前一后走出卧室,王一鸣刚好从卫生间出来,蒋丽君把王一鸣拉到一边,悄声地说:“一鸣,咱们现在就回我父母那儿去,我只提醒你一点,无论咱爸妈说你什么,你都不许顶嘴,你知道,他们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王一鸣一愣,没等蒋丽君说完,就问道:“是不是爸妈直到我的事。”
“不知道,时间这么短你就被放出来,那边的人也承诺了,他们不会把这事说出去,再说了,父母就是知道了,最多骂你几句,你小心配个不是,我保证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话又说回来,即使他们打你两下,你也必须忍着。”
王一鸣将信将疑,和钟海一起跟着蒋丽君下楼,一起上了车,直奔蒋丽君的娘家。
三个人列成纵队上楼,蒋丽君走在前边,钟海压阵,王一鸣走在中间。三人脚步声一致,楼道里咚咚响,回音很大。
当蒋丽君摁响了门铃,王一鸣突然后撤,把钟海推到了前边,钟海知道王一鸣闻到了火药味,心存恐惧,就开玩笑说:“校长大人,做都做了,还怕什么,如果他们收拾你,你就说是我给你们牵的红线,要打就打我,我身体好,抗击打能力强——”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心里像球戳的一样,你倒好,还有心事开玩笑。”
说话间,门打开,蒋建山出现在门口,做了邀请的姿势,蒋丽君脸上洋溢着少见的热情跨进了门槛,钟海也跟着进去。轮到王一鸣跨进门槛时,李子璇从蒋建山的身后闪出来,抓住门的把手就关门。王一鸣一脚在里,一脚在外,由于没防备丈母娘突然关门,来不及抽脚,结果门夹住了王一鸣的脚,王一鸣疼得大叫,呲牙裂嘴的,喊了声“妈。”
李子璇黑着脸,啐了王一鸣一口,说:“我没有儿子,我不是你妈,也当不起你妈,喊妈去喊你妈,别在这里狂叫。”
蒋丽君这才确定,爸妈已经知道了王一鸣的丑事,想阻止又不敢,只能站在李子璇身后一个劲给王一鸣使眼色。王一鸣弄不懂蒋丽君的意思,也开始不停地挤眼,他这一挤眼,更给李子璇留下了口实,就冲王一鸣叫喊道:“挤眉弄眼的,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够了!”蒋建山突然训斥老婆说,声音炸雷似的,“还嫌人丢得不够,先放他进来,有什么话关上门说。”
李子璇这才挪开了身子,门开,王一鸣低着脑袋走进来,躲在了蒋丽君的身后,低声地说:“丽君,救我。”
蒋建山关门转身,看着站在蒋丽君身后瑟瑟发抖的王一鸣,说:“遇事躲避,要女人保护,哪有点男子汉的气概,挺起胸膛,跟我来。”
蒋建山迈步向前,推开铝合金门,进了玻璃隔开的客厅。王一鸣战战兢兢不敢动,蒋丽君小声地安慰道:“乖,爸爸脾气大,他问你什么你只管说,别撒谎,我永远站在你背后支撑着你,挺一挺就过去了,啊?”
说着推了王一鸣一把,王一鸣这才低着头走进了玻璃客厅。
太阳偏西南,但阳光还是一点不剩地通过玻璃照进来,整个客厅被阳光覆盖着。大理石茶几泛着光,把客厅照得锦上添花,两盆铁树放在茶几两边,享受着太阳的温暖,枝叶上泛出青绿色光芒。茶几上摆放着一个青花瓷花盆,花盆里栽种着两尺多高的腊梅,腊梅顶端的枝头有五六片绿叶,树身上簇拥着粉红色的腊梅花,鲜艳,靓丽,妩媚,如穿红戴绿的处子,静静地站着,亭亭玉立。
所有这一切,与王一鸣忐忑的心情并不匹配。蒋建山迎着阳光站着,背对着王一鸣。两人之间隔着茶几,相距三米之远,王一鸣从玻璃中能看到蒋建山威严的脸。
“说说吧,咋回事。”蒋建山的声音很低,但说话的气流却从丹田发出,听起来厚重,带着几分威严。
“爸爸——”
“别喊我爸爸,在你没把事说清楚之前,你没资格喊我爸爸,我也不想继续当你的爸爸。”
蒋建山过分许渲染了紧张的气氛,这让王一鸣很生气,他的情绪失去了控制,绕过茶几走到蒋建山身边,壮起胆子说:“有事说事,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是我的爸爸,理由极其简单,因为你的女儿和我住在一起,只要她认你这个爸爸,我就跟着认你这个爸爸,普天之下,哪有女婿不喊岳父大人爸爸的,所以,我必须喊你爸爸。”
王一鸣的逻辑思维很严谨,可谓滴水不露,蒋建山一时被噎,稍微转身,抬手给了王一鸣一个耳光,骂道:“不要脸的东西,做了缺德事,竟然强词夺理,说,到底怎么回事。”
玻璃客厅这边的玻璃被布帘遮挡着,但并没有遮挡严实,蒋丽君等三人在外边通过布帘没有遮挡住的缝隙看到王一鸣挨了一个耳光,蒋丽君想冲进去,被李子璇拉住。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如此粗暴,缺少市委书记应有的风度。当然,我也理解,你打我,说明你恨铁不成钢,心里还认可我这个女婿,我不怨你,你要觉着打我解气,就再打我几耳光,我还能承受得住。我被警察戴走,纯粹是一场误会,具体情况是这样的,我这几天和丽君闹点别扭,就和一个下属到外边吃饭,结果这个女人的老公尾随而至,我和他发生了口角,于是警察介入,现在已经没事了。”
王一鸣先暗示蒋建山没有君子风度,又诉说了事情的经过。蒋建山也不了解详情,就问道:“那个女人漂亮么?”
“看得过去。”
“比我女儿如何?”
“好那么一点点。”
“你们多长时间啦?”
“仅此一次,不,就吃了一次饭,我喂了她一根嫩黄瓜,被她老公看见了,其实我和她没做任何事。”
“你是否还有别的女人?”
“没有,真的没有,如果有,就让蒋丽君克死我。”
王一鸣看似老实,其实是在揭蒋丽君的老底。王一鸣听老婆李子璇说过,女儿蒋丽君确实是个白虎星下凡,经王一鸣这么一提醒,肚里的气已经消了几分,就叹口气,说:“一鸣呀,不是我说你,男人在外应酬,难免和女人接触,但一定要把握好分寸,最起码不能让老婆知道。在外花心点无所谓,但在家就要像个老公,你说我说的对么?”
“不对,纯粹是放屁,你还嫌他学得不够坏,还要教他学得更坏么。”
蒋建山回头,看见李子璇站在他的身后。
蒋建山正在和王一鸣沟通,被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老婆大人横插一脚,顿感无趣,当着王一鸣的面想找回些面子,就训斥李子璇,说:“我教训女婿,你进来干什么?”
“听话就知道你也不是好什么好东西,有这样教训晚辈的么?说你放屁还是便宜了你,简直就是屎壳郎打喷嚏,满嘴喷粪,按照你这样教训法,他一走出这个家门,肯定又要搞三搞四的,吃亏的还是我们女儿,你先出去,让我来说他几句。”
“好,好,女主内,你威风,我怕你。”
蒋建山说着,闪身离开。玻璃门哗哗两声,拉开又关闭。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回头我再和你算账,看看你到底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李子璇嘟囔着。
“举世混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我可是出污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
“滚,最看不惯你油嘴滑舌。”李子璇没好气地说。
王一鸣看两人斗嘴,捂着嘴偷偷乐。乐完之后,正面对着李子璇,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陪着笑脸说:“岳母在上,我给你赔罪了,昨天的事纯粹就是个误会,我现在洗耳恭听,聆听你的教训,请你嘴下别留情。”
李子璇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走两步在茶几边坐下,两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翘起了二郎腿。王一鸣见装,也走到了茶几那边,跟着坐了下来。李子璇看见王一鸣大模大样的,冷不丁地吼道:“站起来,谁让你坐下了。”
王一鸣站起来,两手搭在小腹前,看着李子璇,又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妈。李子璇皱皱眉头,不高兴地说:“谁是你妈。”
“妈,只要丽君和我住一天,我就喊你一天妈,如果你现在拒绝我喊你妈,我现在就离开,不过我可把话说在前边,我离开后,你可要管好你的女儿,不准她再跟着我。”
意思很明显,王一鸣再告诉李子璇,在和蒋丽君的相处中,蒋丽君占据着主动,王一鸣处于被追求的地位,占着上风。在男女关系中,谁占上风,谁就有资格摆架子。
王一鸣软中带硬,李子璇气歪了鼻子,指着王一鸣,“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其他的话。她心里明白,王一鸣之所以敢如此张狂,都是因为那个许大仙的话。如果自己再给王一鸣难堪,王一鸣真的负气离开,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儿交代。换句话说,蒋丽君真的被王一鸣甩了,李子璇不能肯定,她的女儿再能找到像王一鸣这般既有地位又有人才的男人。
“坐下吧。”李子璇缓和了语气。
“谢谢岳母大人。”王一鸣恭敬地应着,走两步坐了下来。
“说说你做的好事吧。”
“岳母大人,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那就说说你做的坏事吧。”
“也不是什么坏事。”
“少贫嘴,说正事。”李子璇不耐烦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