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了几句闲话之后，赖威利终于主动谈到了校长接班人的话题，王一鸣不冷不热地说：“只要我一离开，一高所有的事都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了，至于谁来当校长，只要看组织的决定，我现在心里也没谱，所以，你在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
赖威利碰了个钉子，但他不甘心，他呵呵一笑，说：“凡是老领导离任，组织上都要向他征求新人领导的人选问题，这是最起码的常识，我想你应该知道。你说你离开后一高所有的事都与你无关，这点我也不敢苟同，咱们挑开了说吧，你到教育局任职，虽然听上去不错，但教育局的副局长基本是个甩手掌柜，没什么油水，我就不信你舍得下这么些年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如果后继者得当，其中的道理不言自明，我就不多说了。”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呀。”王一鸣板着脸说。
“呵呵，不但我知道，一高的那点事，不管哪个老师，只要长了脑袋的，个个心知肚明。”
“看来你想当这个校长了。”
“没错。”
“你想怎么当这个校长，就凭这点野生鹿茸还有美国花旗参？别说野生鹿茸，就是野山参我这里也还有几根，至于美国的花旗参，谁知道真假。”
赖威利哈哈大笑两声，说：“我知道这些都不入你的法眼，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坐到了校长的位置上，一高还是你的天下，最起码有你的一半，至于能维持多长时间，我不敢打包票，但只要我在位，有一口吃的，我至少分给你半口。”
“凭什么？”
“凭你还是教育局的副局长，凭你提拔了我。”赖威利得意地说。
奥迪开到了两排柳树之间。
天上的星星个个眨着顽皮的眼睛，不大的西北风悄悄地吹过来，扬起了一阵阵微弱的沙尘，沙子打在车身上，沙沙地响，如春雨润物。柳枝在风的作用下齐心协力向同一个方向倾斜着，构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致，远处一盏盏灯如地上的星星在向不同的方向移动，那是马路上急速的车灯。
没有月亮的天空也极其完美，而这种完美不仅仅表现在自然界，更表现在蒋丽君的心中。
钟海最熟悉这个地方，并记忆犹新。高出地面两米的大堤，两排柳树，周边成片的树木，不远处的园林。
他曾经两次和两个不同的女人在这里度过两段美好的时光，一个是吴子玥，一个紫月，前一个对他情有独钟，后一个对他有一饭之恩。蒋丽君是第三个女人，但无论如何钟海无法给她定位，他究竟算是自己的什么人？情人，干妈，还是师娘，都是，但又都不是。但无论是不与不是，钟海都得去面对，他相信，只有把眼前这段难捱的时光挺过去，他就能和蒋丽君划清界限了。
车子虽然停下，但没熄火，钟海知道蒋丽君为什么不熄火，却故意问道：“别浪费能源了，熄火。”
“能源？你真逗，你竟然想到了能源这个词，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车子的能源是石油，人的能源是什么？什么是人的动力，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蒋丽君突然如同一个哲人，提出了思想性很深的问题。
这句话似乎听谁说过，并且还不止一次。兰的形象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对，类似的话兰曾经过问过钟海，最少问过两次。
“告诉我，人的能源究竟是什么？”蒋丽君看着发愣的钟海，嗤嗤地问道。
“我不知道。”其实钟海知道蒋丽君想说什么，但他不能回答蒋丽君的问题。
“你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愿意听，我就告诉你。”蒋丽君把身子探过来，依然看着钟海的眼睛。而蒋丽君此时的眼睛就如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她含笑的脸就是神秘的苍穹。
“我不想知道。”
“可我愿意你知道，你不知道也得知道，我这就告诉你，来，凑近点，听我说，别人的动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的动力在哪儿，小钟，我只要一想到你年轻的容貌和白皙的皮肤，我就会失控，尤其是当我看到你时，我就失去自我了，我知道我是你的干妈，我总是这样提醒自己，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好像我就是为了要遇到你才降临到这个世界的，小钟，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是为了我才降临到这个世界的？”
随着蒋丽君的呢喃，她的身子也逐渐倾斜过来，慢慢地靠在了钟海的身上，钟海无处可躲，也不能躲。
车灯太刺眼，钟海仰头看看。就在钟海仰头的瞬间，蒋丽君突然坐直了身子，抬起脚来，说：“钟海，你看，这鞋子多有魅力。”
一只棕色的高筒靴展现在钟海的眼前。
在钟海抬头的刹那，蒋丽君似乎感到自己如此主动有失自己的身份，她不想给钟海留下的不良印象，所以就让钟海看她的鞋子。这双鞋子是钟海给她买的，也是钟海亲自为她穿上，她想提醒钟海，想让钟海主动些。
“是的，鞋子是具有无比的魅力，可正是由于人的魅力才彰显了鞋子的魅力，如果这鞋子穿在叫花子的脚上，我想就它的魅力就会荡然无存。”钟海突然妙语连珠，对蒋丽君大加赞赏一番。
蒋丽君伸手关掉了车灯，闭着眼睛，热切地期待着什么。
钟海不知道蒋丽君闭上了眼睛，但却感觉到她在期待着什么，可钟海坐着纹丝不动。
蒋丽君终于没能控制住自己，再次扑向了钟海。钟海没躲避，但知道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躲避不到哪儿去，这段时间，他还要面对很多事，也躲不过去，如果自己不顺从蒋丽君，反而回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他曾经想过，他倒要看看蒋丽君这朵黑玫瑰在这漆黑的夜里和狭小的空间里如何绽放。
就在钟海的内心正在受到愧疚的煎熬时，王一鸣和赖威利谈得越来越投机。赖威利果然不简单，把一高所有的事都分析得头头是道，入木三分，包括哪个老师是刺头，该用什么方式来对付，哪个中层干部是什么性格，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一高很多老师都知道王一鸣的钱通过什么渠道弄来的，但为什么就是没人检举揭发，等等，凡是王一鸣想知道的，赖威利不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件事都要加以透彻的点评。
当王一鸣彻底被赖威利折服之后，王一鸣冷不丁地问道：“如果我把你提拔到校长的职位上，你却突然变了脸，把所有的许诺都化作了一阵风，我总不能立马把你撤了吧。”
赖威利一看王一鸣心有所动，就拍胸打肚说：“这样，在你离开时，你可以建议上面在半年之内不设校长，我只管代理，让钟海监督我的行为，如果我言而无信，随你处置。”
“你怎么知道钟海肯替我监督你？”
“呵呵，钟秘书是你的红人，一高的人都知道，他这段时间跑前跑后的，估计也把钱收得差不多了吧，我要是想坏事……”
王一鸣摆手，示意赖威利不要再说下去，果断地说：“话到说到这份上了，我知道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赖威利急切地问道。
“沿用一句老话，你办事我放心。”
王一鸣挥挥手，表现胡非凡的气势，似乎他就是那个伟人。
赖威利打开桌子上的鹿茸，从里面拿出几片递给王一鸣，说：“在我告辞之前，我想你先品尝一下野生鹿茸的味道，但我可告诉你，每个礼拜只能吃一两，不然补过了头反而对身体不好。”
“效果真的像你说得那么好。”
赖威利靠近王一鸣，悄声说：“这东西，吃了你就受不了。”
奥迪车上。
钟海不是禽兽，他不会轻易和哪个女人发生那种关系，否则不但吴子玥看不起他，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黄一一曾经给他灌了迷魂汤，半夜钻在他的被窝他都能固守自己的底线，没有沦丧自己的道德，何况蒋丽君已经快到了徐老半娘的年龄。钱可以不要，官可以不做，但人格和尊严一定要健全，这是钟海的信条。
但是，蒋丽君已经把钟海当做了猎物。
怎么办？
在千分之一秒里，钟海的脑子快速地转动着，他的脑海了至少蹦出了一千个一万个拒绝蒋丽君的理由，但这些理由连他都自己难以说服，更不要说拒绝蒋丽君了。
吴子玥要是突然出现该多好，虽然他的丑行会败露，但至少不至于为蒋丽君奉献自己的青春。吴子玥不来，警察来也行，可警察深更半夜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干什么。
远处的车灯还在马路上朝不同的方向运动，天上的星星还在眨着调皮的眼睛，他们都是自由之身，可钟海作为一个大活人，现在却被人掌控着，可一想到从此以后自己就不干不净了，钟海就又改变了主意，不，不能，坚决不能，如果蒋丽君真再对他做进一步的举动，他就立即开门下车，他的理由很简单，他不能玷污了师娘的名声。
蒋丽君缓了一口气，手上开始不规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