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中午没去上班，亲自在家给吴子玥做饭。厨房里到处都弥漫着羊肉的鲜味，直冲鼻子。钟海掀开锅拿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牙齿还没使劲，肉就烂在了嘴里，钟海给他做的羊肉起了好听的名字，叫“一口酥”羊肉。
由羊肉钟海想到了李曼的乌鸡，再由乌鸡想到了李曼，他的思绪在李曼和乌鸡之间飘忽着，分不清到底哪个是乌鸡哪个是李曼，最后傻傻地一笑，自言自语道：“幸亏我把握住了自己，不然就对不起我亲爱的玥玥。”
钟海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吴子玥，可有的人想对不起钟海。想对不起别人的人总是顾及到自己的利益，恨不得把别人的钱全部装进自己的口袋里，如果那个人想拒绝，那些人一定会使出阴招，强取豪夺甚至谋财害命也有极大的可能。
钟海关了火，端下羊肉锅，刚要给吴子玥打个电话，希望她早点回来，就接到了黄一一的电话。
黄一一，美丽到骨子里的小美女，如果钟海没有和她接触过那么长时间，两人在马路上或别的地方邂逅，钟海不需要动脑子一定会疯狂地爱上她，可是——
钟海接了电话，听筒里传来黄一一矫情的话语，一声声海哥叫得如痴如醉，宛如黄莺娇啼，婉转动听，就在钟海问黄一一有何吩咐时，黄一一冷不丁地说：“为了祝贺你早日康复，王叔叔和我妈决定在一品香宴请你，我们已经等候多时，请你带着你的马子吴子玥马上光临。”
“她是我老婆，不是我马子，你才是别人的马子，不懂规矩，你再敢侮辱我老婆的人格，我马上和你翻脸，暴打一顿，后抛尸荒野。”钟海气势汹汹地说。
黄一一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钟海没听见，也不想听见。
在女人面前，钟海始终温文尔雅，看起来像个谦谦君子，很少失去风度，但这次例外，他不但不允许黄一一说吴子玥是他的马子，也不允许任何人这样糟蹋吴子玥。
马子是什么玩意儿，是男人的情妇，是专门靠男人养活的不正经的女人，而吴子玥是他正儿八经的恋人，不是他的马子。
那边沉默片刻，突然又传来了蒋丽君的声音。
面对如此高贵女人的邀请，钟海眼下的事即使十万火急，也不能拒绝蒋丽君，于是，钟海给吴子玥打电话请了假，出门来到马路边，打着车前往“一品香”驴肉馆。
钟海推门进来了，还没来得及和在座的打招呼，黄一一就站起来拽着钟海把他按到自己身边的座位上，兴致勃勃地说：“他们都是大人，就咱们两个是小孩子，只能坐在门口给他们望风了，你也真是的，老婆和马子有什么区别，值得你粗声粗气地训斥我，幸亏我了解你的脾气，不然准和你没完。还说要暴打我，你要敢暴打我，我就叫杨东揍你个半死。”
王一鸣虽然知道马子是男人的女人，但不明白这个词汇具体的来历，也跟着黄一一起哄，数落钟海说：“马子就是老婆，老婆就是马子，反正说的都是女人，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你如此粗暴地训斥一个女孩子，显得太没修养，快给一一道歉。”
钟海站起，侧面对着黄一一，双手一拱说了声对不起。蒋丽君也不明白马子的具体含义，就问道：“钟海，告诉我为什么发那么大火，马子和老婆到底有什么不同。”钟海也想作弄一下这帮人，就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相传西汉时飞将军李广射死卧虎，让人铸成虎形的铜质溺具，就是俗称的夜壶，把小便解在里面，表示对猛虎的蔑视，就把这个东西叫“虎子”。据《西京杂记》里面的记载，虎子也有用玉制成的。到了唐朝，李渊做了天下，李渊的祖父叫李虎，便将这大不敬的名词改叫兽子或马子，这就是马子的由来。”钟海说完，看看黄一一。桌子中间的铜火锅里的木炭正在燃烧，把余光照在了黄一一脸上，她本来微红的脸略微羞涩。
王一鸣孤陋寡闻还喜欢听热闹，一听钟海把马子讲出了这么多门道，就鼓励钟海继续讲下去，钟海也不客气，接着说：“封建社会把女人和马子混叫，现在是文明社会，一一这样称呼女人就是对女人的侮辱，其实也是对她自己的侮辱，因为她自己也是女人，她妈妈黄董也是女人，在座的除了她还有两个女人，你们说说，到底她该向我道歉，还是我该向她道歉，究竟是她没修养，还是我没修养。”
黄素芬毕竟是教授，水平比王一鸣和蒋丽君要高些，早就看出来钟海在借题发挥，原因就是因为黄一一抛弃了他才找机会给一一难堪，于是就给钟海摆摆手，说：“一一比你小，不懂事，她也只不过随便说说，你也没必要小题大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损她，她一个女孩子，你嘴上夜壶长夜壶短的，叫她怎么受不了。”
“她那样说我我就受得了啦？谁的嘴上长着夜壶，你把话说清楚了。”钟海想翻脸。
钟海如此一顶撞，王一鸣和蒋丽君都跟着笑起来，王一鸣给钟海摆摆手，说：“小子，不准和大人如此说话，黄董也是无意中说漏了嘴，她说夜壶长在你嘴上难道真的就长在你嘴上了，她金口玉言啊，她是长辈，说你几句怎么了，老虎屁股摸不得？”
蒋丽君眼看钟海肚子里有气，就赶快打圆场，劝解钟海说：“别吵了，闹也闹够了，咱们今天这顿饭给钟海接风，锅已经开了，请马上开始吃饭，一一，今天错误在你，请你给钟秘书道个歉，这事就此打住，以后谁也不准再提。”
黄一一没忘记今天为什么把钟海请来吃饭，就站起来给钟海鞠了一躬，喊了声海哥，说：“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胡说了，不过你也叫我增长了知识和学问，现在我终于明白马子的真正含义了，知道不，杨东的伙计都把我叫做杨东的马子，下次如果再敢有人这样说我，我也和你一样，当面就和他们过不去。”
“开席啦！一一，给你海哥倒酒。”蒋丽君对黄一一说。
黄一一得到蒋丽君的指令，拿起早已开启的瓶子，轮番倒在面前的高脚透明玻璃杯，然后又把杯子恭恭敬敬地拿到每个人面前，蒋丽君站起举杯，说为了钟秘书身体的康复而干杯，其他人也跟着起立，各说一句祝福钟海的话，然后碰了杯子，各干了一杯。
其他人纷纷坐下，唯有钟海还站着，他笑呵呵地扫视了一周，给自己的杯子里倒了半杯红酒，往上一扬，说：“本人偶感风寒住进医院，你们不但亲自到医院去探望我对我表示慰问，出院后还为我接风洗病，我感动至极，但又无以回报，所以就借花献佛干了这杯，以报答你们的深情厚谊。”
说完把酒杯靠近嘴边，一扬脖子，咕咚咚灌进了肚子。
杯真的干了，但钟海却没坐下，他再扫视一周，面带微笑说：“诸位，承蒙你们的厚爱，我再多说几句，在座的除了我之外，都是人中之龙凤，只有黄一一和我年龄相仿，但还是富家之女，穿金戴银开奔驰，简直就是一金枝玉叶，我家境贫寒，只是多读了几年书，如今也不过是个小秘书，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如此这般厚待我，如果我不知道理由，我内心委实不安。”
话音还没落地，几个人都面面相觑。蒋丽君站起来走到钟海身边，把手放在钟海的额头上测试了一下温度马上拿开，对大家说：“不烧了呀，你怎么尽说胡话，我和一鸣是你的干爸干妈，黄一一曾经是你的恋人，而你又曾经在黄董的手下干过，我们只是出于对你的关心，祝贺你病好出院才这里宴请你，你又何必忐忑不安。如此追问理由，莫非是怀疑我们对你心有所图？”
黄素芬也站起来，看着钟海说：“钟秘书，我弟妹刚才说你曾经是我的手下，其实是一场误会，我和王校长已经商量过，从今天起，你依旧在分校上班，还在财务科，这样说吧，等王校长调走之后，你就是他在分校的代言人，如此一来，你和我就不再是上下级关系，而是合作伙伴，咱们肩膀一般高低，同起同坐，共同治理分校，我现在问你一句，你愿意和我合作么？”
钟海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王一鸣给蒋丽君使了个眼色让蒋丽君坐下，自己站起来，先朗声一笑，才说道：“钟秘书，你现在的行为可是有点反常，全把我们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今天请你吃饭确实不仅仅是为了你康复出院，还有事要和你商量，本想等饭吃得差不多了再提起，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知道答案，那么我也不妨现在就告诉你——”
“一鸣，先吃饭，待会儿再说。小钟，来，火锅都开了这么长时间了，大家都饿了，先吃，干妈给你夹点驴肉，你先品尝一下，看看味道怎么样，天上飞的鸽子，地下跑的是驴子，全世界就这两种东西最好吃，吃了鸽子展翅高飞，吃了驴肉奔跑如飞，希望你的事业如日中天，更希望你飞黄腾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