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素芬得到夸奖，脸上的阴云也即可散去，她眉开眼笑，两只眼睛就像两颗闪闪发光的小太阳，炯炯有神，宽大的额头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她两三步走到王一鸣跟前，低声地说：“你不但要在这件事上配合我，我更需要你在其他事上配合我。”王一鸣以为黄素芬真的还有事相求，就满口答应道：“你是大姐大，以我在安州市的名望和我老婆的势力，不管你遇到什么难事，只要我出马，你就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可是，黄素芬听到王一鸣的这些牛叉烘烘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兴奋，她把手搭在王一鸣的肩膀上，一只手端着王一鸣的下巴，低声地说：“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深意，我只有遇到你我才能呈祥，生活才有更多的意义。”一语道破天机，王一鸣这才恍然大悟，他慢慢地拿开黄素芬的手，说：“到了我这般年龄，那东西就像米面坛子，真的抓一把少一把了。”他怕黄素芬再纠缠下去，一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一边说：“时间和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去看看一一。”
黄素芬跟在王一鸣身后，呵呵一笑，取笑王一鸣说：“看着你身强力壮的，原来也是中看不中用。”
王一鸣开门，看到服务员正在举手敲门。王一鸣愣愣地看着服务员，皱眉质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听我们的谈话。”服务员所问非所答地说：“请问你叫王一鸣么。”
“是，怎么啦？”王一鸣问道。
“你的女儿黄一一在迪厅……”
没等服务员把话说完，黄素芬就冲过来，拉着王一鸣的手就向电梯跑去，慌乱中，黄素芬跑掉了一只鞋子，王一鸣要回身捡起，黄素芬语不成调地说：“一直破鞋有什么好稀罕的，要是一一出了事，我也不活了。”
王一鸣一听到破鞋子，只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
迪厅吧台前人满为患，没有音乐，也没有人蹦迪，人们在吧台前围了个圈子，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或踮起脚尖似乎在看耍猴。
其实他们不是看耍猴，而是看人表演。表演不在舞台上，在吧台前，似乎不可思议，但不可思议的事就是不可思议地发生了。表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来蹦迪的黄一一。黄一一说说来蹦迪，一开始却坐到了吧台前，喝了点红酒，于是酒兴大发，想在公众场合炫耀她苗条的身材和妙曼的舞姿。
黄一一脱掉了外套，杨柳细腰，给人美的享受，滋润着男人们的眼睛，挑逗着女人们的嫉妒心。黄一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的脸上带着醉意的笑容。
当黄一一的身体开始旋转，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也跟着身体的旋转而组成伞状的黑幕，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挑逗性的喝彩。鼓掌和吆喝声响彻迪厅，这里似乎成了黄一一表演的专场。
遗憾的是，黄一一没意识到挑逗性的喝彩，她喝了太多的劣质的红酒——虽然她付给吧台的是购买高档红酒的价钱。一个抬眉望月翘首盼望，人们纷纷把眼球抛砸到她身体的各个部位。一个高个子的男人更是大胆，他从人群里挤出来，快步走到黄一一身边，围着黄一一转了一圈，然后绅士般地伸出手来。黄一一有些犹豫，愣愣地问道：“你是海哥么？”
“我不是海哥，但我希望能代替你的海哥，更希望能成为你的海哥，想你和舞一曲。”
“你是海哥我就和你舞一曲。”
黄一一毫无犹豫地伸手，接受了高个子的邀请。
“音乐响起来吧。”高个子自豪地说。
音乐真的响起，伴着铿锵的节奏，高个子开始蹦迪，而黄一一却只会跳传统的舞蹈，配合不了铿锵的节奏。她的酒有点多，站立不稳，但高个子要的就是个机会，他凑上前，礼貌性地揽住了黄一一柔软的腰肢。
身体碰着身体，腿挨着着腿，看热闹的人纷纷鼓掌，而不知谁喊了一句：“喂，香一个吧，我们期待着。”
喊声给了高个子鼓励，他毅然决然地把脸凑到了黄一一的脸上，黄一一虽然醉了，但依稀辨认出，这个男人不是她的海哥，于是就把脸扭到了一边。高个子岂肯放过这个一亲芳泽的难得机会，强行想要吻黄一一。他把黄一一抱得太紧，黄一一几乎要窒息，并且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眼看美丽的姑娘就要被素不相识的男人玷污了清白，黄一一本能地喊了一声海哥。
“我就是你的海哥。”高个子说。
就在黄一一扭着头做挣扎状，拒绝接受男人的亲吻时，另外一个男人拨开人群跳了进来，这里很多人都认识他，是杨东，惹不起的人物。
杨东认识黄一一，他们曾经不止一次见过面，并且杨东对黄一一怀着极大的好感，他只是因为知道黄一一是北京人，是分校董事长黄素芬的女儿，略感自己身份的卑贱所以才不敢招惹黄一一，这时看到黄一一被人欺负，他不能不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古已有之，现代人更能上演得轰轰烈烈，甚至惊天地泣鬼神。
高个子眼看就要得逞，杨东两大步就欺身到了他的身后，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拽，高个子大叫一声，身子随之一歪，就倒在了地上。黄一一惊恐地躲到杨东的身后。
高个子也不是等闲之辈，当他看到那个偷袭他的人个子没他高时，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跃起来，一个拳头向杨东的脸上砸过来。场外一片惊呼声。
令人意外的是，杨东并没有躲避，而是直接出手去挡高个子的手，他在出拳的过程中，拳头突然变成手掌，并且刚好顶住了风一般挥过来的拳头。在两只手相会的刹那，杨东胳膊一拧，然后猛地往前一推，高个子倒退几步，最后没能收住脚，再次倒在了地上。高个子当众受辱，岂肯罢休，他再次一跃而起，向杨东猛冲过来，转眼间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匕首泛出寒光，所有的人都发出惊呼声。杨东临危不惧，把握好了距离，没等高个子近身，就突然抬起右腿。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拳击或散打中的高鞭腿，这招的力量不亚于一场暴风骤雨。高个子还没反应过来，杨东的脚就从他的肩膀上掠过，横扫到他的耳朵上，但受伤的绝不仅仅是高个子的耳朵，而是整个脑袋还有脑袋里的每一根神经，高个子身子一歪，哼也没来及哼一声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杨东拍拍两手，走到高个子身边，低沉地说：“我叫杨东，家住东区附近，如果不服，请直接找我报仇，我随时恭候大驾光临，顺便也告诉你，这是我妹妹，请你离他远点。”
场外一片寂静，杨东牵着黄一一的手向场外走去，人们纷纷让路，刚走出人群，就碰到急匆匆赶来的王一鸣和黄素芬。黄素芬走在前边，见杨东牵着黄一一的手，以为杨东欺负了女儿黄一一，上前不分青红皂白，抬手就给杨东一个嘴巴子，骂了声：“臭流氓”。杨东皱了一下眉头，抹着脸，反而不温不火地说：“黄校长，你误会了，我没有对你的女儿流氓，而是其他人想对她流氓，被我阻止了。”
黄一一此时酒已经清醒了大半，见母亲打了杨东，就护在杨东前面，说：“妈，你误会了，杨哥不是坏人。”
黄素芬看了杨东一眼，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的确是误会了，改日我请你吃饭，弥补我的过失。一一，咱们走。”
“我的衣服呢？”黄一一问道。
“放在吧台呢，我替你拿回来。”杨东说着，转身离开。
据说，王一鸣和黄素芬带着黄一一离开后，迪厅又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那个高个子也是当地的一个混混，他的兄弟们听说他在迪厅遭遇到强敌，带着十几个人来为他报仇，杨东虽然奋力拼搏，但终因寡不敌众，被身上被砍了几刀，住进了医院。
当然，这事与王一鸣和黄素芬都没太大的关系，可与黄一一有关系，三天后，等黄一一听说了杨东因为她而受到了伤害，还特意买了礼品到医院看望了杨东。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赖威利被王一鸣叫到办公室时，看见王一鸣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褶子如同发霉的黑桃皮，每一道缝隙里都藏着灰暗，他知道，王一鸣的脑子也发霉了，他可能要挨训。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脸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巴结王一鸣的笑意。尽管他的官名的称谓前只比王一鸣多了个副字，但就是因为多了这么一个字，他就不得不在王一鸣面前点头哈腰甚至卑躬屈膝装孙子。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古训在一正一副中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王一鸣看见赖威利进来，只瞟了他一眼，又熟视无睹地翻看起面前文件，用他的肢体语言先冷落了赖威利。赖威利心里对王一鸣这副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德行极为不满，但嘴上却不敢说，脸上也不敢有所表现，他趋步上前，先给王一鸣倒了一杯水，然后讪笑着问道：“王校长今天好像心情不好？！”
王一鸣这次连瞟都没瞟他一眼，房间里只响起哗哗的翻动文件的声音。他的冷落终于激怒了赖威利，赖威利想发火，但一想到自己毕竟是王一鸣的下属，还是把火气压进了五脏六腑，开玩笑说：“是不是嫂子昨晚没把你伺候好。”
这话可惹了祸，王一鸣把文件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蹭地站起来，把两手插进裤兜里，冷冷地看了赖威利一眼，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突然又把一只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指着赖威利说：“我把你叫来，不是要和你开玩笑的，即使你想开玩笑，也得分个场合，你把我的办公室当成什么地方了，买笑卖笑的娱乐场所，还是酒肆茶楼，如果想说相声，你马上把这里的工作辞了，我在北京给你介绍相声大师，你跟着学去，凭我的关系，绝对保证你免费，至于你要学小丑，那是你的事，随便你选择，与我无关，说，你敢不敢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