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烟袅袅下,一个身穿白衣短裤的人在自家客厅弹着钢琴曲。
这个建在山中的大房子就像一个沉默到地底的盒子。乌黑的长发顺着奶白色的棉质短衫缓缓垂落,发如微丝,细软阴沉。透过雨天轻雾透过的绵软晨光,恍如一道静默的影子。
一曲肖邦的《黑键练习曲》却显得跳脱。
门铃突然响了,这安静的城郊山中,只有聂痕知道七淋的住处。
门铃响过之后,曲子也刚好弹完,七淋静静的起身拉开房门,聂痕淋着一身雨出现在被雨烟浸透了的空气中。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聂痕一出现,再好的天气都像有阴云袭来一般,这本就暗淡的雨天,此刻就像黄昏一般,渗透着暧昧和一丝诡异却幸福的沉静。两个美好的女孩子,身上并没有青春的灿烂气息。
不必说话,看着聂痕低着的头,就知道她今天状态不太好了。
”七淋...“
”嗯“
”我想你了“
”...“
“...”
“我知道,进来吧”
聂痕的行走几乎是没有声音的,她本来也是没有声音的一个人。确切的说,她不是一个人。
“我昨晚赶路的时候,在繁灯闪烁的天桥下,看到了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七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聂痕刚刚抬起头看着她时璀璨的眼睛”
“是幼豢”
七淋笑了一下,“哈哈,猜就是他”
”嗯,他就站在万石中心的楼顶,我知道只有我能看到他“
“也只有他能看到你吧”
聂痕其实并不是一个实体人,她是另一个七淋。怎么说,世界并不是唯一的宇宙实体,宇宙其实也没有实体。本就不是人类站在这里聊聊平行空间利用量子物理就能解释的通的。但为什么还有一个七淋的存在,恐怕就要从七淋在一次借助科技手段推演阴阳术时不小心发现的一条线开始说起。
这是一条像蚯蚓一样的线。在超微分解构的方程式中,七淋在共轭复数下得到的一个分解符号。它没有字母可以代替,七淋想到了蚯蚓,蚯蚓分体存活却彼此共生,而七淋在那一刻感到双耳齐鸣却又突然消失,每次耳鸣时,七淋便不得不停止推演。那时候,七淋也不知道这个在共轭复数中无意间发现的小小空隙竟然可以将另一个人化身出来。而那个人竟然是自己。这样的突破即便给到科学界也无法证实,七淋也没办法再重现一次推演的步骤,但那是聂痕并没有出现。七淋的短暂耳痛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人类的奇怪就在这里。人总是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但世界上没有独一无二的东西,任何东西又都是独一无二的。七淋常常沉溺在自己的推演悖论中止步不前,这让她感到痛苦。
每每七淋沉浸在悖论中出不来的时候,聂痕就会出现,就像那只被科学家放进盒子的猫。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悖论中时看不到自己,自己消失了。而在另外的结构中,另一个自己会出现在没法定义的地方。这个世界我也解释不清楚,怎么说,它既不是另一个空间,也不是时间倒流了。它就是客观存在的,存在于我们自己消失的时候。但当我们刻意去寻找时,往往看不到。
”七淋,我好想你,我不想看到幼豢,可我总是看到他,每次你消失的时候,幼豢总会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我知道”
聂痕绵软的头依靠在七淋的肩膀,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恐怕这是今夏最后一场雨了,树上的叶子抖啊抖,一滴水珠从聂痕湿了的头发滴下来,在地板上砸出一个小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