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江天师也不否认:“还望掌门师兄海涵。”
萧清风笑道:“你不便明说,那我就说了。当年大战,天兵天将和仙人们的法宝折损可不少。虽然玉帝宽宏大量,未赐龙十三郎死罪。但难免有些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天师,我说的对否?”
江天师赔笑道:“掌门师兄明察秋毫。愚弟有一事不解,这龙十三郎,哦,应该说宇文正阳,是如何落入流殇之手的?”
萧清风叹道:“此事也怪我。几个月前,收到东海瀛胜魔要重新出山的消息……”
江天师大惊失色,打断了萧清风的话:“什么?瀛胜魔要出山?此事当真?”
萧清风答道:“尚不能完全确认。收到消息时,恰好我正是修行重要的关头,必须闭关一段时日。我原本准备待闭关期满,亲自去探个究竟,再找到你们商议。宇文正阳年轻气盛,当时就要前去。我再三喝止,没想到我闭关次日,他就自行下山前往瀛胜岛。”
江天师不断地摇头:“这孩子也未免太胆大妄为了。”
萧清风答道:“宇文正阳不仅天资聪颖,更难得的是修行极为努力。我也是用心培养,其修为已远超你我当年。想着让他独自锻炼一下也好,我也就慢慢地让他去处理一些能力范围内的事。这些年来,一直顺风顺水,没受过什么挫折,也从来没出过什么差池。也怪我,太放心而疏忽了……”
江天师连忙劝慰:“师兄无须自责,这个是谁都想不到的。莫非,宇文正阳是栽在瀛胜魔手里?”
萧清风摇头道:“到底是瀛胜魔还是栽在仙人岛,谁说得清楚?”
江天师说道:“应该不是仙人岛。那些人都是龙十三郎的旧相识。”
萧清风:“现在龙十三郎已经转世为宇文正阳,是否受到他们胁迫而不从?还有,仙人岛和瀛胜魔之间有没有勾结?这些都有可能啊。”
江天师低头沉思不语。
萧清风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江天师回答:“明天我上岛再说吧。对了师兄,我还有一事不解。三十年前师兄就已经修出元神,为何今日似乎还略逊于三师弟一筹?”
萧清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或许是因为师兄弟三人之中,我的天资最低吧。”
这话江天师是不太相信的,端详了萧清风一会儿之后,缓缓地说:“师兄,身体无碍吧?我见你印堂之间隐约有一团黑气,要不我替你号一下脉?”说完便伸出手指搭向萧清风的手腕。
萧清风像是被蛇咬了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够了!当今四海清平,百姓安居乐业。你高居庙堂,享尽民间念力。而那些恶的念力,自然是被邪门外道所受。我等只能靠自己勤学苦修,自然不如你们。你江天师又何必羞辱于我?”
师兄弟三人之中,萧清风最是生性要强,这一点江天师是知道的。刚才由于心里关心,便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无意中刺痛对方,不由得心生歉意,急忙道歉。
萧清风站起身来:“既然天师垂询,那草民就现在禀报天师。草民天资驽钝,但为了不给师门丢脸,强行修行之时险些走火入魔,以致功力大退,适才所说闭关即因为此。不知天师满意否?”
江天师急忙起身:“师兄,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萧清风大袖一拂,冷哼一声:“萧某如此不才,岂敢当天师师兄?送客!”
江天师是知道自己这个师兄的性情的,只能长叹一口气,先行告辞离开。心想:这个误会也只能等萧清风这口气过去了,再慢慢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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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萧清风那里出来后,江天师来到了江小刁和浅草的房间。
江小刁忐忑不安地扭着衣角,这次从家里偷跑出来,老爹肯定要跟她算账。
即便是普通人,如果身上阳气重的话,一般的小鬼都不敢靠近。由于现在浅草已经是妖身,根本不敢靠近江天师,以免被天师身上所附的正阳之气所伤。即使远远地缩在门角,仍不可避免地浑身发抖。
见到这个情形,江天师默念口诀,收敛了身上外放的正阳气息,轻声说道:“现在不用怕了,过来吧。”
浅草仍然小心翼翼地慢慢一步一步挪了过来,双手垂立站在一边。
江天师暗自叹息一声之后说道:“不必拘礼,坐吧。小刁,你也坐。”
两女依言坐下。
浅草拘谨地说:“浅草谢师叔赐座。”
江天师看着浅草,心疼地说:“孩子,你又何苦如此?”
浅草眼眶一红:“多谢师叔关心。浅草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只是可恨,还是未能剿灭那妖女。”
江天师摇头叹道:“孩子,这事中间是恐怕会有误会,流殇和你三师叔未必会害他。”说完之后把宇文正阳就是龙十三郎的事告诉了浅草。
浅草脸色煞白:“不!宇文师兄不是龙十三郎!”
江小刁轻轻拉了拉浅草的衣袖。
浅草的眼泪簌簌落下:“即便宇文师兄是那个什么龙十三郎转世又如何?他现在被人害成这样,这笔账还是要算到妖女头上!”
江天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感叹一句“情”字误人。
浅草说道:“师叔,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您准备怎么对付妖女她们吗?”
江天师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可以肯定,这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大阴谋。我现在首要做到的,是先把龙十三,哦,宇文正阳救醒。”
浅草听到这话,心中大为欣慰,拜了下去:“多谢师叔相救。”
江天师扶起浅草说道:“师叔实在不忍心看到你这样,无论如何我也得想办法让你回到人身。你自己的肉身呢?还有,你是在哪学到的以人魂夺妖舍的啊?这可不是本门的法子。”
提到肉身,浅草心如刀绞,但是既然江天师问到,还是如实回答:“小女的肉身葬于乱坟岗,恐怕早已腐烂,只剩一堆骨骸了。至于夺妖舍之术,是小女找寻宇文师兄之时,偶遇一只蟾蜍精,见小女救师兄心诚,于是给了两页秘笈。小女按照秘笈中的法子,果然不假。”
江天师动容道:“秘笈现在在哪里?”
浅草掏出随身带着的秘笈,递给了江天师。
江天师详细地看完那两页的记载,陷入了沉思。
浅草问道:“师叔,这秘笈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江天师迟疑了一会才开口:“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种法子多半是东海瀛胜魔一派的。”
浅草大惊:“师叔,你是说我堕入了魔道?”
江天师柔声安慰道:“不要过于紧张。成神成魔,不能单纯以法术来判定。更多的,还是看心法。正道修行的是善,魔道修行的是恶。”
江小刁插嘴道:“爹,那善恶之间,又是怎么判定呢?比如那龙十三郎,私自布雨救百姓,应该是行善吧,但是又违反了天条,引起大战。还有,如果修行正道的法术去干坏事,或者修行魔道的法术去做好事,到底是善还是恶呢?”
江天师皱眉道:“这个问题比较深奥,你们先不要考虑这些。”
江小刁不服气地鼓着嘴巴不吭声。
浅草焦灼地问:“师叔,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江天师说道:“事不迟疑,你现在立即先去把你的肉身骨骸找到,一定要好生保管。如何替你补回肉身,我再另外想办法。”
浅草担心地问:“可是这里宇文师兄的事……”
江天师答道:“这事我自有安排。”
听到江天师这么说,浅草也不再说什么,站起身施了个礼就告辞离开了。
江小刁一直担心父亲责骂,现在终于找到机会,于是跳了起来:“爹,那我和浅草姐姐一起去了啊。”
江天师沉下脸:“坐下。”
江小刁看着父亲的脸色,小心地挪到对面的凳子边,坐了下去。
江天师并没有斥责,而是轻声问道:“小刁,你是想学修行?”
江小刁偷偷地忘了父亲一眼,细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江天师继续问道:“那你和爹爹说说,你为什么想修行啊?”
江小刁的眼睛瞪得老圆:“这还不简单?爹爹你是天下闻名的修行中人,堂堂天师之女,若不会降妖除魔,那不是和鲁班的后代不会木匠,扁鹊的儿子不会医术一样可笑吗?”
江天师哑然失笑:“谁告诉你鲁班的后代一定会木匠,扁鹊的儿子一定是医生了?”
江小刁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子承父业,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江天师也不和江小刁纠缠,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什么是修行吗?”
江小刁眉飞色舞地说:“就是sua地一下,抓住魑魅魍魉,为民除害;还可以biu地一下,在空中飞来飞去;还可以像父亲您一样用一条竹竿,sou地一下就过了海;最后功德圆满,teng地一下,到天上去做神仙。”
看着越说越起劲,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女儿,江天师无奈地说:“我的女儿就是这么理解修行的吗?”
江小刁不以为然地反问:“难道不是吗?”
江天师苦笑道:“当然不是。”
江小刁不解地问:“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