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人夜话
“弄梅？”逢舒月意外的看着趴在窗口惆怅的花弄梅，她是在等他吗？每当夜深的时候他总要来她的院子里厮缠一番，今晚因为与逢玉堂有约而来晚了。
“你来了。”一脚踩上窗栏，抱住站在窗外的他，双眼微红的磨蹭着他的劲。
“月梅她哭了。”连带的让她也感应到那份伤感，难过起来，“她真的会没事吗？”爱，真的能让她逢凶化吉吗？像黑泽那样的人真的懂爱吗？
“相信我，如果你真的担心，我们偷偷的去看她不就行了。”
她瞪他一眼：“说得倒轻巧，黑泽的踏月堡在哪都不知道。”
“忘记了？我说过会保护好妹妹们的安全的，不知道她们在哪儿，要怎么保护？”他亲昵的抱着她走向亭子，即使还没有成亲，却早把她的家人当做自己的家人。
话是那么说没错，但是她只觉得那是他为了让她安心的甜蜜谎言，转而一想，月族的卜算能力天下闻名，或许他真知道也不足为奇。
“月梅从小就很黏人，平时没有相熟的人在身边，她连看见一朵陌生的花儿都感到害怕。”对这个妹妹她从来都疼惜，她们义姐妹三人，她和花月夜之间友情多于亲情，只有对那个妹妹是真正的出自亲情的支撑。
“我真幸运你没有成为那样的人。”逢舒月抱着她坐在自己怀里，把玩着她的手。
“或许吧，舅母说小的时候我和妹妹在性格上还有几分相似，都是文弱弱的，不喜欢见人，虽然我是姐姐，但也只比比月梅坚强一点点。那时候的舅舅和舅母根本不知道除了传授我们学识外还能怎样和我们交流，因为我们几乎都是不说话的。可是长大后就慢慢的变了，我和妹妹的区别也越来越大。”
“这是好事，不是吗？”逢舒月静静的听。
“嗯，舅舅他们也是这样说。我自小就疼月梅，知道自己居然连她是自己的孪生妹妹都忘了，心就更愧疚了。我想在我一度的坚持月梅是我看着出生的小妹妹的时候，她的心里肯定也会跟着紊乱起来。可是因为天性文弱善良，也就不和任何人争辩。我一味的逃避，却不知道让她受了多少委屈，连累她也相信了两人是不同胎出生的。”
“那时候你还小。”心疼的抹去她眼中的泪水，他安慰道。年幼的心灵忽然间目睹这样的惨事，采用这种不自觉的自我保护法，不是她能意识到的。
“可是我现在却全都想起来了。那时候娘将外面藏在她的裙子下面，把妹妹的手放在我的手上，嘱咐我要保护好妹妹，可是响亮的兵器搏击声把月梅吓怕了，我忙空出手来掩住她的耳朵，可是她还是吓得钻出了裙底，我没有抓住她的手……”如果抓得紧些，月梅便不会走，月梅不走，娘便不会因为弱点暴露而死于非命，没有人知道，当她抱着哭闹不已的妹妹看着那些可怕的脸狂笑着一击又一击的劈出娘身上的血水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那时候，我好生气好生气，拉着妹妹想听娘的话藏起来，可是根本拉不动，那时候我想如果没有月梅的话，我就可以听话的藏起来了……”
掩住耳朵，仿佛又听到了那些兵器声，和娘亲血流满面的脸睁大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叫唤着“藏起来，快！”。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她才会轻易被人抢走妹妹，才会害娘亲伤得回天乏术的，当舅舅他们赶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愿意拉着月梅的手了……
“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你这么疼爱月梅，岳母在天之灵会欣慰的。”
“不，还没有过去……”眼泪簌簌的落下，“我并不是事情发生后就修改了自己的记忆的，一直到和舅舅们藏在深山里隐居之后的好多年才改了记忆的。那件事发生后，我再也不愿意和月梅相处，每次她要和我玩的时候我就逃开，有次舅母强令我们一起在屋外玩，可是我藏在树丛里听着她找我的声音久久都不肯出去，甚至还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出去一看，月梅就在很远很远的悬崖边的密林里掉了下去，从那之后月梅就有了受了惊吓便僵硬着身体呆若木鸡的毛病。”
“是从那之后你就开始噩梦连连的？”莫怪他每次见她独处的时候总是那样的愁眉不展，如果当年的事让她的心灵受了那么大的创伤的话，那在花月梅身上又造成了怎样的后遗症？花弄梅小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受伤的时候，同样身为受害人的妹妹或许比她更难过，长大后知道了，自然更是内疚，那样的生活，如果没有颠覆记忆的话，他实在无法想象她会变成怎样。
“别哭了，月梅妹妹明白的。”他只能安慰。
“月梅从小就胆小如鼠，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过她哭的样子，刚刚忽然那么强烈的感觉到她的眼泪在不断的流啊流，我真的好想马上到她的身边去安慰她保护她……”
她不是一个听话的女儿，也不是一个好姐姐，这么多年来蒙蔽了自己，却从不曾想过记忆没有错乱的月梅是怎样度过这些岁月的。
“那我们就去找她吧，现在就去。”逢舒月擦去她的眼泪，认真的说。
“……？”花弄梅泪盈盈的抬头看着他，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么多年的忧伤既然不是我只言片语就可以解决的，那我就带你去找能够解决你的伤悲的人，弄梅，我从不放弃任何让你远离伤悲的机会。”他是医者，所以知道世上有许多病是医药不能治法术不能愈合的，必须去面对，然后靠心去化解，对于心病，他只能够给予帮助却不能治疗。
心中一暖，也为月梅前所未有的失常而担忧，花弄梅可怜兮兮的问：“我们就这样离开，好吗？”妹妹们被劫后，家人们对她都有着更多的不安。
“当然不好，但是我会编纂个理由，让所有人都放心我们的离去。”
看着他算计的脸，花弄梅不由破涕为笑，这家伙似乎天生是来教坏她的，上回是故意隐瞒事实不让担心的家人知道妹妹的踪影，这回他又想以什么方式欺骗众人？
“我们看完月梅后还可以去看月夜吗？”
“有何不可？”
抓起他的衣袖，一边擦眼泪一边笑道：“我会被你越带越坏的。”身为修真之人，从来就被要求顺应天命，不可过喜也不可过悲，只有心平气和了才能达到大无量的境界，而这两过在遇到他后她全都犯了。
“你想到天宫去就职？如果不想成神的话，何必在乎这些呢？”神的境界比仙高吗？除了天庭赐予的官职外，只有在对情感的要求上严格一点，只能有大爱而不可有小爱。或许他曾经有机会达到那种大爱无边的境界，但因为世上有她，他心甘情愿陷入爱的魔障中，执着于小爱。
“你很喜欢我，是吗？”虽然还是想不起全部，但自从经他的口讲述了两人间的事情后，她才发现在她心中看来那么强人所难的行径，在他眼中却成了她的无情。最近一直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想那段在她看来并不怎么全面和愉快的记忆，才知道是他爱得过于炽热，吓坏了她那颗乖巧听从长者告诫追求宁和的心。
她会背离舅舅舅母教诲的“正道”越来越远，全是因为经由了他的诱惑，感受到了那能喜能怒的世界对一颗压抑伤痛的心来说是多么的美好，所以，尝试过了，便无法自拔的陷入了那样的世界里。
“我喜欢你笑，喜欢你哭，喜欢你怒，喜欢你怨，可就是难以忍受你强自隐藏压抑起来的悲恸和哀愁。对你岂止是喜欢，简直如痴如醉，只可惜你不懂。没办法，我便只能教，其实对于男女之间狭隘的爱情我又何曾学过，一直以来修身养性也是我修行的最初标准啊。你不懂，我似懂非懂，才会使我千方百计的想带你走出悲伤世界的行为看起来那么的失败。****，我们都以为它可以无师自通，但是却都忽略了两心相悦的中间还需要一个学习、摸索的过程。”
他直言不讳自己的失败，让她听得星眸闪闪，如以往一样升起了浓浓的愧疚，回身抱着他贴在他的胸口，说：“幸好你后来都成功了。”
他大概没想到因为她和月梅的身份特殊，舅舅舅母从不愿让她们在蜀山仙境那样的地方多见人，即使后来她陪月梅屡次上山，但因为像她们那样默默的参赛默默的离开的修真者太多太多，仙境又没有探讨他人种种的习惯，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悄无声息的，更重要的是月梅每次都名落孙山，就更不易寻找了。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庆幸遇到你？”她问。
“没有，但我不介意你现在说。”他笑得格外开怀。
原来她是那么的吝啬的啊，花弄梅反省了，当下知错能改伸手抱住他的头，与他面对面的说：“我爱你，也很庆幸遇到你。”
忽如其来的惊喜让逢舒月有点适应不过来，亲吻了那张诱人的樱桃小嘴后，他挑眉问：“不后悔？”
“不后悔。想后悔也太迟了，都缘定三生了。”达人知命，她现在已经知命了。
惹来他一阵欢笑，可不一切都太迟了，只愿她不要太快想起事实，不然两人吵吵闹闹的日子又该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