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伴随着公鸡的鸣唱,太阳也渐渐的露出了红色的脸颊。
清晨,在阳光的抚射下,鸡儿成群的在被路人踏的扁扁的平平的泥土路两边,用它坚硬如铁的爪子刨着碎土寻着虫子。鸭子则这一群那一伙,在灌满水的泥塘中来回的游曳。狗儿跟着小孩们在石板路上相互逐,来回的嬉闹。
泰元早早起床,拿着个小凳子坐在自家的门前,正用刀将前几日砍回来的毛竹,一刀一刀的破开竹口,削成竹篾,再用这些竹篾编制成不同的器具如箩筐,簸箕等。
村庄依山傍水,自然形成了以木材为房屋建造的主材料;以水稻作为主要粮食的农作物;以牛耕来作为犁田的主要劳力。
他正在认真的在削砍竹篾,旁边的阿弟泰明,则将毛竹多余的枝丫砍掉,哥俩都在全神贯注着手里的活儿。
此时,有一年似十四五的女子,从东侧走来,青春稚嫩在她身上尽显无疑。但见她红润的脸蛋,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盘着头发。头上带着一顶“叮铃叮铃”响的在阳光下闪着银灿灿的大银帽,远远的便能听到了它的响动声。白日,不管走在村子里的哪条小路上哪条小巷中,总能够听见它清脆的声音。
“泰元哥。”姑娘面带微笑,脸若桃花。
“唉,月儿。”泰元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阿爸说,今日你要是空闲,请你到我家竹园帮砍一些竹子回来,做些新箩筐。没几个月水稻便要收割了,家里挑谷子用的箩筐已经太破旧了。”
“没问题。”
他放下手里的活儿,对着泰明说道:“泰明,剩下的活就交给你了。我去给打旺叔砍些竹子去。”
泰明站了起来,笑着满脸被汗水侵红的脸颊。“没事,阿哥你去吧。”
月儿来到泰元跟前,看着眼前这些竹篾,甚是不好意思的,“泰元哥,你们正在砍竹篾啊。要不等你们弄完了,我再来找你吧。”
泰元瞧着月儿,见她上身穿着一件黑亮的衣服,下身则是青布百褶裙,腰中间系着约莫一寸宽的腰带。脚上穿着布鞋,脚跟到膝盖处,则用蓝布带,一层一层的捆绑着一双亮黑色的绣花裹腿。此刻她脸上红润,洋溢着一点点秀气。
“不打紧,还有泰明在。“
“月儿姐。”泰明对着月儿笑嘻嘻的。
“真的不要紧吗?”月儿甚是不好意思,嫣然一笑,脸蛋更加红通了。
“真没事。”侧过头对着泰明说:“如果阿娘问起来,就说我给打旺叔砍毛竹去了。”
“嗯,你去吧。”泰明走到泰元之前坐的凳子上,拾起柴刀,继续忙碌着手中的活儿。
月儿是打旺叔的女儿,族长家的孙女,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昔日他家落难,阿妈吴英便带着他哥俩通过大荒城的穿梭结界逃离到这个陌生的村庄。
村庄很少与外界联系,也不需要与外界联系,自是不接受外族人入村更不用说落户,但奇怪的便是,瞧见他们母子三人灰头土脸、衣衫肮脏的进入到村子,竟把全村人都闹的个惊慌。
但瞅见一个女人,双手各牵着一个孩子,晕倒在村中那神圣的鼓楼门外时,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颇为惊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大人两小孩就这么凑巧的晕倒在这。大家议论纷纷,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所措,最后便只好前去请族长。
族长瞧见这情况,先是将他们母子三人接到家中进行救治。待他们醒后,从吴英口中得知情况:这母子三人是逃难到此处,孩子的父亲或许已经没了,他们一家想要生活下去应该会很艰难。但村子从来不与外界联系,对于陌生人的闯入,他们人人惊心,甚为不安。
最后便是在族长的的提议下,进行了一次族里表决,一半以上的人同意他们在此处落脚,而赞成他们落脚的原因便是:没有谁会无故晕倒在族中神圣的鼓楼门前,那可是族中祭祀的地方,定是得到了族中先辈灵魂的认可的。
其后便在村中选一块空余的土地给他们母子三人建造房屋。也是在那时,族长唯一的儿子在砍树盖房时弄伤了脚筋,从此落下脚疾,走路不便。
为了报答族长一家的关照,吴英跟了族长的姓氏,并允诺只要族长有任何需求,他母子三人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义无反顾。
就这样,两家人从此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不管何时何事,两家人总是相互帮衬。好在泰元、泰明现已长大,个头也不小,在体力活上,自然是一个好把式。
泰元背着柴刀,一路随着月儿来到了村子左东侧的山脚下。从山脚向上看,整片山坡都种满了毛竹,它们竹干挺拔直立,枝丫满是竹叶,沉甸甸的,低着头,像极了初次见面害羞的姑娘。
显然,眼前的这一片竹林并不是月儿家的。
他们爬上跟前的这一片竹林,翻过山坡,来到了山的另一面。山的另一面还是山,此起彼伏,没有尽头。
这一路上,两人未曾说些话儿,如此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月儿转身看着泰元,她长长的睫毛下,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总是透着柔意。“泰元哥,到了,就这片竹林是我家的。“她指着眼前的竹林,腼腆的低着头,后又向着四周地面上寻去,“我四处看看,可能找着些竹荪之类的菌子。”
“好嘞,你去吧,我弄好了叫你。“
砍毛竹这活也不麻烦,泰元从十岁开始,便做这些体力活了。如今不管是砍毛竹,担木材,打谷子都特别的利索。从小干农活练就了他宽阔的身板和力气,这点活儿自然不在话下。
他与月儿之间,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关系,这关系在他心里有些左右的为难。怎么说呢?自从月儿阿爸腿脚不便开始,泰元自会经常帮其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他们从小便认识。
月儿的阿娘在生下月儿时,因难产去了另一个地方,她的阿爸也没有再娶。那时的月儿便是由奶奶带着,待后来泰元一家来了之后,吴英就自然的将照看她的事给接了过来。
便从那时起,月儿总追在泰元泰明的屁股后面跑着。她对泰元有一种深深的依赖,泰元对她及她的家人,则是一种感恩的心态,也有着哥哥对妹妹感觉,其他的他不敢想也不能想,总觉得这是一道鸿沟。
他如平常一样,选取三棵具有一定年份的毛竹将他们砍倒,剔除多余的枝丫。但发现今日这活,做的特别的轻松。将砍了的这三棵长长的毛捆成一捆,适时扛在肩膀上,这捆毛竹的重量若在平日已是自己的极限了,但此刻扛在肩上感觉却是那么的轻,轻的就像没有分量一样。
面对自己这不可以思议的增长的的力量,泰元在心里思来想去后,归结为鱼龙血脉的觉醒,鱼龙灵珠的淬炼。所以打算回家后,要仔细的问问母亲,现在也不管太多。既觉得这捆毛竹这般轻,索性就多砍些,免得来回多跑几趟。
于是便多砍了一棵,接着扛在肩上试试重量,发现还是太轻,又增加几棵。如此反复之下,这一捆竹子已有七八棵了,再多的话,手就不能将它们环抱扛在肩上了。遂觉差不多后,便有回去的打算,开始四处寻视月儿的身影。
寻视一圈,瞧见她正在山脚下采摘菌类。遂唤起嗓门大声的吆喝。
“月儿,回家咯。”
正用木棍耙着落在地上的厚厚的竹叶的月儿,在听到呼喊声后,起身回应道:“知道了,我这就上来。”
泰元整了整竹子,摆放好位置,待月儿爬上来后便做上肩的准备。
从山脚下爬上来的月儿,气喘吁吁的看到跟前的偌大的一大捆的毛竹,甚是惊讶,张大了嘴巴,用那圆润的满是疑惑的眼神看着泰元。这么一大捆毛竹,就算是在整个村子里也找不出一个能把它扛起来的人。
泰元被月儿这惊讶的眼神瞅着,显得浑身不自在,手竟不自然的往后背着起来。
“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泰元哥,你确定能起这么一大捆的毛竹吗?”
“没事,你走前边。”泰元准备将竹子扛起来。
“确定没问题吗,我泰元哥。”在说出此话后,月儿脸蛋上竟红润起来,如含苞待放的粉红的花蕾,滴滴欲绽。
泰元听了内心也是微微一震,随后他便不在说话,将毛竹提起,右手一推便将它扛在了肩上。“走吧。”
月儿甚是吃惊,内心尤为担心,边走便回头,生怕出了什么问题。泰元被她这样反复回头看了几次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两个十五岁的正直青春的少年,处在这种情境下都是懵懂的微妙。
“别回头看了,专心看着前面的路。”
“哦,知道啦。”
月儿也不再回头,但心里总是绷等紧紧的,她知道这捆毛竹是非常的沉重,所以她走路的脚步并不是特别的快。
对于自己体力的增强,虽然颇为惊讶,但对付肩上的这困毛竹还是错错有余,所以准备加快步调,但总觉得跟前的月儿走的泰明,想必她是担心自己,但这样走法实在太慢了,到家都要什么时候去了。
“月儿,走快点吧。这速度早饭的点怕是赶不上了。”
“泰元哥,你真的没事吗?我就怕你扛不住。”
“傻丫头,都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了,你看我出啥事了?走快点吧。”
“好吧。”
虽然不知道泰元哥何时力气变的这般大,担心之余还是走快点,尽量不给他增添麻烦。别说,放开了脚步,人都轻快多,但听见落地的竹尖,刮的地面刷刷直响,有节奏的布鞋踏着地面“啪嗒啪嗒”的,好似一副欢快的乐曲。
太阳快要爬到了正空。
散发腥味的汗水浸透了泰元的汗衫,黏黏的沾在身上已无感知。嘴里有节奏的吆喝着劳动者的歌曲,“嗯哼嗯哼”的唱着。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村子,没走一会,远远的便能瞧见家的位置,只见月儿连走带跑的奔了过去。
“阿爸我们回来了。”
家中那只黑色的狗儿听见月儿的嗓门,兴匆匆的向着她奔扑过去,尾巴正得劲的摇晃着。
“小黑,快别挡道,泰元哥扛着毛竹来了。”
她一把将小黑抱起,走了小几步后,便瞅见父亲正坐在大门边的凳子上。将小黑抱下,同时将后背上装着菌类的小背篓放下,迅速的找好木盆,擦脸用的布巾,舀水进盆,将盛好水的木盆端到大门外,动作一气呵成。刚好,泰元扛着毛竹便已经来到了门前的空地上。
打旺瞧着泰元肩上扛着如此一大捆毛竹也是惊掉了下巴,不禁感叹道,这头牛犊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力气。到底吃的什么,让这个小子身板如此强壮,就算是前些年自己身体的巅峰时期也比不上这家伙。
但见泰元肩膀一摆,竹捆也应势落下。转过身来,拍拍肩膀上的残叶与灰尘,瞧见打旺正坐在门前。
“打旺叔。”
“你小子,什么时候有这股牛力了。”拄着拐杖,站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今天特别有力。”被人一夸,突然不好意思了,不自觉的用手挠着头。
“泰元哥,待会再说,先洗洗脸。”月儿一脸认真的把盆儿递给泰元。待泰元接过后,接着对她父亲说:“阿爸,饭做好了吗?我与泰元哥都快饿死了。”
“在里屋呢,你端出来吧。”
看着女儿一心只记得他的泰元哥,当父亲的哪有不知道原因的。只觉得这泰元好像有意避开这些,也从未表明过心意。我家这个姑娘啊,不知道会不会单相思。这泰元人不错,肯干,人又老实,这些年家里的农活他可出了不少的力。唉,小辈的事情,小辈们自己处理去吧。
“打旺叔,我来扶你。”
泰元擦完脸,将盆与布巾放到一边,迎了上来,扶着打旺进了堂屋。堂屋内,月儿和奶奶正忙着摆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