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领导把询问张建军的任务交给了我,他是本案的被害人,询问笔录是否详实客观,对案件的定性量刑都很重要。
张建军作为一个被害人,无疑是值得同情的。但是,他在案件的关键时刻,抛下解救他的警察和亲属逃跑,并关上了那扇生命之门,这不是本能两个字就可以解释过去的,我对他那富贵光鲜的躯壳下所包含的灵魂,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目光杀,这样所谓故作高雅的灵魂,实属可憎可恨!我还清楚记得,我的那份询问笔录,在后来的焦点访谈的专题节目中,还清晰的停留过两秒钟。
侥幸的是,高娜和高忠诚都被抢救过来。高忠诚身中一刀后昏倒在地上,但他后来慢慢有了直觉,为了保命,他一直装死。嘎牙子叫喊着补枪时,他也害怕到了极点,但求生的欲望让他坚持装死,甚至当子弹贯穿他身体时的一霎那,他也没敢吭声。就这样,他才能从这群悍匪的手里保留半条命。
张建军对案件的前期情况和自己逃出案发现场也不避讳,实事求是,也为自己导致两名民警牺牲的轻率举动做出了真诚的道歉!
事后,肉体的道歉和灵魂的忏悔,能否换回逝者的重生?
没过多久,张建军被组织上撤职处理。理由嘛,不用赘述。
涉案的五条鱼,嘎牙子和铜锣都在案发现场自杀,胖头被击毙。岛子虽然中枪,居然趁乱逃离了现场,还有那条泥鳅也不知所踪。
在逃人员还持有枪械,极具危险性。由市局牵头部署,控制火车站及汽车站,并摸排市区所有医院诊所,对有治疗枪伤和外伤的可疑人员,严密排查,力争在最短的时间抓捕归案。
果然,当天晚上七点多,口腔医院反馈一条线索:发现了一名可疑外伤患者,经确认证实是岛子。岛子身中三处枪伤,走投无路只能到医院就医。当岛子被带上手铐的时候,早没有了半点反抗的力气。
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
北京站内,一列火车徐徐驶入站台。待停稳后,车门打开。旅客们带着大包小裹,匆匆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一个身影一闪,从出站的人群中滑出来,他压低了帽沿,拐进了旁边的肯德基。
“能确定吗?”肯德基外的二十米处,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位是北京警方的同志,另两位是乘飞机先期赶到的市局刑警支队侦查员。
“我们通过照片和本人比对,能确定里面的就是泥鳅,他什么东西也没有点,一直在窗户旁边的位置坐着。”支队侦查员肯定的说:“我们已经请示过领导,同意等他出来时抓捕,请求首都警方协助增援。”
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张开,就等着那条泥鳅从肯德基里溜出来了。
泥鳅徒步三十多公里,到了县城才敢搭上去省城的客车,然后又在省城转乘进京的火车,在唐山北又换了下一趟过路车,几经辗转,才跑到北京。他打算联系一个北京的远房亲属,拿点儿盘缠,再南下躲起来。
半个多小时后,泥鳅可能感觉外面没有任何异常,应该安全!他才起身出了肯德基。他习惯性的压低了帽沿,顺路向地铁站刚走出十几米,他还没察觉到已经被包围起来,他的双臂就被从三个方向伸过来的大手牢牢钳住,丝毫不能动弹。
泥鳅噗嗤一声,泄了口气,低下头喃喃自语:完了,完了!
每个人都想自己的灵魂可以上天堂,但每个人的肉体都不想死。
五条鱼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发财的梦,他们的灵魂也曾在这个梦里得到了短暂的满足。当然,这种满足仅仅来源于他们自己的意淫。只不过,整个过程是那么的短暂,就被他们自己撞破了梦境,而且,不计后果撞的头破血流,甚至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五条鱼在案发后各奔他乡,有的选择饮弹自刎,有的选择做困兽斗最后一搏,有的也仓皇而去颠沛流离,但最终都是殊途同归,难逃法网!
“我滴个乖乖隆地咚!”我挟了一口红焖干豆腐填在嘴里,通过美美的反复咀嚼,感受着豆腐特有的Q弹:“话说回来,这是高忠诚通过关系先找了向阳的哥们儿,结果出了这么件旷古绝今的大案。如果他按程序报案,这是咱们的管区,想起来……进现场直面枪口的,保不齐就是咱们哥们儿中的哪一个!”说到这里,我浑身不仅一栗,手中筷子挟的菜差点没掉了。
“这里最出名的就是红焖干豆腐,这都堵不住你的嘴!”骆驼轻声笑道。
“哎,”四哥也在一边拍着腿叹道:“那还用想!?如果高忠诚按程序报案,受理单位肯定是我们,案件一样会发生!只不过,我们从来没有过办理这种案件的经验,关在屋里的,也许就是你我啊!”
“操!历史不能假设,狭路相逢勇者胜!”三哥拿出少有的一本正经,道:“实际上,向阳的同事是大大低估了对方的战斗指数,大成和大力提前掌握了嫌疑人的情况,他们以为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私下斡旋调解,这才是影响案件走向的根本原因。我们是谁啊,我们毕竟是永红区的十八勇士,那五条鱼遇上我们,红烧、清蒸或者油炸,还不一定咋回事呢?”
骆驼拍了三哥一下,打了个哈哈道:“你以为你是厨师啊,做鱼的手艺没有,吹牛的本事就顶数你最厉害了!”
骆驼是个三哥同在一个探组的侦查员,都归李探领导。他是我们战线副局长的侄子,真名宇龙,身高足有1.85米,五官俊朗,颇有几分混血的相貌。说起他来,前段时间丢枪的那个李勇,和骆驼是警校外招的同期同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