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信他
“你跟来做什么？”
有雪灵珠的牵绊，她没办法离开刑天的百里之外，但是玄奇呢？若她没有记错，刑天可是发了令不许她跟上前的。真没想到，当年跟在常欢身边的嗜杀的豹子居然长得这般妖娆美丽，为什么丑恶的东西反而有这般的皮相？反倒是那些无辜善良的百姓，长相平实，从不做恶，却遭此厄运。
“我不明白像你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玄奇直言不讳地说。仗着她早已见识过的菩萨心肠跟了上来，一刻不愿远离的跟在昭平身边。
昭平淡然一笑，不再说话。最近她的身体越来越有知觉反应，虽然不知他是怎样弄到的，但离她正式还阳，拥有一个自己的身体是相去不远了。她的求死心切，他却不肯让她死。这又是另一番折磨啊！
“你不喜欢这人间的繁华胜景？”
刑天拉着她的手丝毫不避嫌的走在大街上，她求死心切，若非这大唐胜景吸引了她不少注意力，纵使贵为天神也对这缕冤魂束手无措。唯今之计，只能让她更多看看她心目中的盛世景象，她那颗忧愁的心也能多几分欣慰和高兴。
“天下太平，自然是喜欢。”
他带着她一路往东走，她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地是哪里，也没有问。一路上盛世太平，的确让她欢喜不已，她本身凤凰的一滴血泪，本身便与凤凰一般喜爱吉祥盛世。世人都说凤凰出现是祥瑞之兆，只有太平盛世的时候才会看得到凤凰的出现，此话可不假，就像凤凰只在梧桐树上栖息一样，太平盛世的祥瑞之气就像清醒剂一样，能让凤凰神清气爽、心情愉悦。
“人间的变化无常，有许多人力所不能理解的事，人们都根据自己的想象做出一个解释，就像今晚的中秋灯节便是他们为了敬仰心目中的嫦娥所举办的。年年今日，繁华如梦。”
“嫦娥？”有这一号人吗？
“根据他们的神话，嫦娥是偷了丈夫的仙丹怕被天上的仙人嗤笑而飞到月亮上居住的女子，虽然升天成了仙女，但每个夜晚，她都会独自一人留在天空想念凡间的夫君。寂寞是她偷了仙丹的惩罚。有鉴于此，人们便在天上的月亮最圆的时候，家人齐聚在一堂祈求合家团圆。”
“以不圆盼团圆？”真应该为那位嫦娥感到伤心啊。
“可不是，或许人们对嫦娥有怨，所以才会在月亮照得最清楚的夜晚家家团圆，介意警告世间的人莫要背弃了情谊，否则终将忍受无尽的痛苦。”
“月亮上真的有嫦娥吗？”沉睡了上万年，对于那些通过自身努力修炼成仙的人她是一无所知的。
“嫦娥是天宫第一美人，”刑天拉着她的身子紧贴在身边，免得过往的人群撞到她，在一处卖花灯的地方停下，凝目看着她，“却远不及你的分毫。”
她笑，直觉认为会这般称赞她的容貌，他又不知有什么阴谋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即便是他和玄奇都一再强调他对她的真爱，但她却始终不敢相信。试想当年他与常欢的恩爱到了惟命是从的地步了，却依然可以毫不留情的毁去常欢赖以复活的肉身。都说是为了她，但谁能猜到当下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出现的时候，她又会如何呢？
挑了一个花灯，款式不是档摊最漂亮的，却有一首好诗。刑天给了摊主钱银，举起烛火明艳的花灯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一张俏脸在烛火下明艳生辉，指着花灯上的诗说：“这是后人借月抒怀的诗句，中秋虽说是人月两圆的佳节，但世事终究不会人人如意，所以中秋节反而成了月圆人不圆的悲伤的节日。文人墨客们都喜欢借此来抒发心中的伤怀。”
昭平仔细一看在灯火照耀下格外明亮的墨字，上面用小楷写道：“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引领还入房，泪下沾裳衣。”
拿起档摊的其他灯笼看了看，果然是悲伤的诗词远远多于欢喜的贺词。“没想到即使是太平盛世，也依旧有那么多的伤怀人。”
“纵使是伤怀，他们也不曾放弃过追求，这不是很好吗？大唐有个英年早逝的诗人说过‘桑榆已逝，东隅未晚’的诗句，感动了不知多少才子佳人。或者这便是凡人无论遭遇了多少磨难却依然兴旺的原因，无论前尘往事是多么的不堪入目，只要从不放弃未来，一样能活得阔达。岂能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
知他是在劝她，但……躲开刑天炙热的眼神，昭平提着花灯茫然的走入人群，内心被他的一番话搅成一锅乱泥。岂能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这不正是她对他说过的话吗？今天由他来告诉她，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快去看看，今晚钱府的千金抛绣球选亲呢，就在前头的狮子楼，据说各方的英雄豪杰、才子墨客都到齐了呢！”
走着走着几位文人模样的年轻人疾步朝前头走去，其中一人在拥挤中重重的撞到了她，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人便慌忙站在原地一鞠躬：“姑娘，请原谅，小生鲁莽了。”
随行的书生们都因为回眸一瞥而停了下来，那名道歉的书生抬起头后更是目瞪口呆。天，世间竟有这般的绝色！几名男子过于明显的意乱情迷的眼光，让昭平不知该作何反应，她的脸真有这般好看吗？全都瞪大眼看着她，真让她浑身不自在得很。
“这位公子不必多礼，我家娘子也有不当之处。”亦步亦趋地跟着昭平身后的刑天怒气勃发，他才不牵着她的手一会儿就引来这么多的狼群，走上前一手搂住昭平，一面代为回答。他说得有礼，身上的煞气却把那些书生们都给吓倒了，匆匆收回目光，胡乱寒暄了一番便走了，走了几步还有偷偷回头看的，在目光瞄到昭平身后身形巨大的男子后又灰溜溜的走了。
“如此佳人，只怕天上的嫦娥也犹有不及啊。”
“可惜了，如此绝色……”
细细的声音同时溜入两人耳中，刑天当场有股上去一刀砍了那几个书生的欲望。
“天界不是已经和凡间彻底划清界线了吗？为什么他们却都认识天上的嫦娥呢？”昭平疑惑的看着他们，方才刑天赞她美貌，她只当是不足为信的耳边风，可这些素未谋面的书生似乎没有理由背着她来骗她。
“嫦娥常被人们用来形容世上最美的女子，他们将你比作嫦娥，不是因为见过，而是因为他们曾经集人间最美好的词汇来想象过。”
“如此看来，他们的话倒是不可信的了。”仅凭想象，又怎知事实如何。
“可不是，我才是真正见过嫦娥的。”她却不愿信他，真是造化弄人。
心虚的低下头，看着依旧有不少的人往前方走去，心中的疑问又起：“什么是抛绣球选亲？”
“凡间女子选择夫婿的一种方式，她们在彩楼上将绣球抛下，谁接到便是她们的夫婿了。”是个极草率的做法，见她忽而有了兴致，拉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何不去见见？”
昭平没有异议，一路上他为她挡去了许多碰撞，又说了方才那些话，她的心里正乱，若有事情分散两人的注意力，不必再深究下去，自然是好。万年后的世间对她来说有太多的惊喜和惊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