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醒了。
醒了之后发了一会儿呆,起身拿着玉麒麟走出了房间。
她抹了把眼,怔怔的看着手上的水渍,过了良久,讽刺一笑,下了楼。
“小吃?”楼下,小吃正扫着地,见到她,点头回应。
“哭了?”魏无花坐在客栈的椅子上,嗑着瓜子,见她过来,挑眉问道,“晕了一个星期,醒来就哭,什么毛病。”
“如花姐,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阿宁过去想抓把瓜子,魏无花把瓜子往后一撤,阿宁抓了个空。
“切,小气。”阿宁撇撇嘴,目光鄙夷。
“我小气?”魏无花一笑,“咱们算算这一个星期你花了多少?”
阿宁语塞,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绑着绷带,也上了药。药品和大夫的价格,在这三不管地带可不低。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包的绷带,丑了吧唧的,确认是老板娘亲自动的手无疑。她解下绷带,里面敷着草药,伤口只剩一道浅浅的痕迹。
“也不知道你这什么体质,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没救了,结果过了没几天伤口几乎全好了……要不是看着你是怎么好的,我还以为你一个星期前只是擦破了点皮。”魏无花放下瓜子,走到柜台那里,从一摞账本下掏出一本书丢了过来,“喏,你那天带出来的,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阿宁接过书,向魏无花道了谢,又把书收了起来。
她从穿越过来后体质一直好的出奇,完全不似在现代那病殃殃的样子,简直不像正常人。
唔,好像本来也没正常到哪里。
然后,她去了后院。后院其实没什么,全是杂物。她找了个小马扎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拿着玉麒麟。
“还在吗?玉麒麟。”阿宁开口问道。
没有回答,她用手一抛,又把玉麒麟接住,反复了这么几次,玉麒麟还是没有声音。
“玉麒麟,上古秘宝?”阿宁嗤笑,掏出了怀中的小册子,小册子很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上古异物志。
她慢悠悠的翻开,翻到其中一页。
“玉麒麟啊,以人的负面情绪为食。情绪越负面越深刻,对你来说就越美味。什么为别人实现愿望,你只是想让他们后悔,对吗?”阿宁把玉麒麟往石磨上重重一磕,石磨被磕掉一小块石子儿,玉麒麟丝毫无损。
“赵渊的情绪越来越暴躁是你干的吧?以为现在装鹌鹑,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她把脸凑近了玉麒麟:“我不可能原谅赵荫,他杀了老师和一号,但是他已经死了,还为我挡了一次死劫……仇总是要报的,你说是吧?”
阿宁脸上再没了平时的笑容,她紧紧抓着玉麒麟,手上蹿出金色的火焰。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声回荡在她的脑海,她丝毫不为所动。
“以前嘛,我可能拿你没办法,但是现在……真不巧,我的火除了不能烧活物,我还没见过什么是它不能烧的。”
一缕缕黑气从玉麒麟身上溢出,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狰狞的面孔。玉麒麟开始融化,叫声也越来越小,终于,等到玉麒麟被烧光后,半空的狰狞面孔散了,惨叫声也彻底消失。
阿宁冷漠的收回手,去洗了洗,又拿毛巾擦了手。
她离开后院,四处逛了逛。
“纪舞走了?”她问。
“嗯。宝藏人家一天就搬空了,什么也没给你留。本来纪舞等了几天,你没醒,人家还得赶着回去复命。”魏无花懒洋洋的,“便宜那个君朝逸了,这次秘宝是给朝廷下的一个套,有人联合蛮族想取出秘宝,但是他们破不了机关,就盯上了朝廷。这次,他们算立大功了,不仅带回了东西,而且还抓住了蛮族在朝廷内的奸细。”
“君朝逸没死?”阿宁讶异,她记得,在当时的确除了他们没有活人了。
“哈,当然没死!”魏无花嘴角勾起讽刺的笑,“人家好好的,见打不过了,涂点血,往地上一趴,果断装死,等小吃把剩下的人都解决了,才跟在你们后面回来。”
阿宁目瞪口呆,她怎么就没想到她可以装死?虽然当时的情景并不适合装死,但是说不准其他时候用得上啊!
果然,她还是太单纯了。
“不过你要追的话应该能追上,他们离开不久。”魏无花接着说道。
“不用了。”阿宁抱着小册子望向外面,晴空万里,惠风和煦,果然是个好天气。
等等?!
按照赵荫在玉麒麟里留下的记忆来看,这批宝藏原本是给她留的,也就是说,这些都应该是她的钱……
而皇帝内库东西的价值,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么?
加起来,这得多少钱啊……
阿宁就得心口好痛,痛不欲生,需要做点什么事来缓缓。
————临邺城外————
“虽说青衣救了你,可到底还是个奴才,让奴才坐在车上,主人骑马,像什么话?!”
纪舞冷笑,无视了君朝逸,扶着君莫笑上了马车。
“怎么,嫌弃和奴才一辆马车侮辱了您的身份,那就下来。”纪舞冷冷道,“是啊,一个奴才都能拼死保护我,我未来的夫君只会趴在地上装死!”
君朝逸脸色铁青,刚要发怒,被一个老者拦下,是那个略通前朝机关的机关师。
最终,君朝逸冷哼一声,想到自己回京后会受到的嘉奖,嘲讽的看了纪舞一眼。
没脑子的女人,回去后,我君家让你高攀不起!
“呵,我说,君朝逸你还要点脸吗?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也好意思把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看出君朝逸心中所想,纪舞不屑,仔细想了想,嗯,回去得退婚!
……
“没走啊。”再次看见封宣,阿宁心情复杂。
经过这一趟,她才确确实实的感受到,封宣真的变了。变的冷漠自私,变的令人陌生。那些蛮族要是对上封宣,绝对只有去死的下场,可是当时封宣走了,杀了几个蛮族之后,便无人敢拦,他没想救其他人,就这么走了。
阿宁虽然没见到,但也能猜出来。
封宣这次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阿宁摸摸脸,恍然隔世。
算了,走到了这地步,就此彻底别过吧。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纠缠,而是直接离开。
她欠老板娘的钱更多了,估计到死也还不完了。但到手的钱她依旧没有攒着的习惯,随手就花。毕竟,万一自己哪天又死了,那留下没花的钱多可惜啊。
她又去找了那一群小乞丐,小乞丐们吃着包子,她在旁边看着书。
“阿宁姐,怎么了。”在她一旁,朱联问道。
阿宁捏了把他的包子脸,把书一扔,捂住了眼睛。
“没事儿,我就是有点烦。”她从穿越过来后就不断穿越,现在已经过了四次,还不知道是不是一直会这么穿越下去。
阿宁一点也不觉得开心,在那段时间发生过的事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她一般都会尽快丢掉,现在却被迫捡了起来。
穿越?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她一点也不想穿。
每次都是身穿,在快死掉的时候,每次都很痛。
她是现代人,这个名词还是从赵荫口中听到的。第一世她死的太早,才十二岁。
事情太过久远,久的很多细节她都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几个片段,最早的时候是妈妈抱着四岁的她一直哭,边哭边说:“宝宝没事儿,妈妈去找医生,马上回来……”
然后,她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六年后。六年后,她不知怎的拖着随时可能去死的身体在孤儿院活了下来,然后又见到了她的母亲。
她身边跟着另一个男人,怀中抱着一个比她略小的女孩儿,笑的十分幸福。
她想上前问,你还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吗?
但是,她跑掉了,她不敢问。她没有回孤儿院,而是到了一个公园内,哭了一下午。
然后,遇见了萧子矜,她的监护人。
……
“切,算什么玩意儿啊……”阿宁从回忆里挣脱出来,锤了下头。
“阿宁姐,你没事吧?”朱联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儿。”阿宁揉了揉小家伙的头,“不用担心,我就是有点感慨。”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夕阳西下。阿宁告别了七个小矮子,一时又不知道去哪儿。
不想回客栈。
说起来她这一世没练过多久的武,一是没时间,等有时间了她又放弃了,二是她觉得没那个必要。
“明明说好了有事放小吃放老板娘,结果自己还成了那个德行。”她嘀嘀咕咕的,走着走着又走到了罕有人烟的地方。
脚步开始挪动,前尘往事一并浮上心头。说起来,七号老师教她的东西她好久没练了。
一招一式,她像在暗部中一样练习起来。
“你能教我武功吗?”练了一会儿,树后钻出一个小脑袋,阿宁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那是一个小姑娘,比小吃大点儿,也就十四五岁,穿着少数民族的服饰,五官稚嫩,背着个小包,应该是北疆那边的。
但是小姑娘皮肤白皙,身材瘦弱,不像蛮族。再看小姑娘腰上那一截装饰了的竹节儿,阿宁猜测,这应该是苗部的。
虽说这里是临邺城外,临邺是边境,也不是太靠边,小姑娘怎么也不可能误入进来。
“不能。”阿宁拒绝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小姑娘睁着大眼,“我给你钱,你教我。我会好好学,只学半年。”
“不行。”阿宁拒绝的依旧坚决。
平心而论,暗部的功夫不适合大多数习武之人,倒适合一些杀手刺客。这小姑娘是不要想了,而且,这也不是半年可以练出效果的。
大庆亡了,暗部也亡了。暗部不需要传人。说来可笑,从来到这里这么多年,最像是她的家的竟然是那个人人都想离开的暗部。
“你去哪儿?”见她要走,小姑娘急忙问。
“去买酒,还有回客栈。”阿宁答。
“这附近有客栈?能带我去吗?”小姑娘追了上来。
“随便。”
“我叫……唔……你叫我小铃铛就好了,你叫什么?”
“我的名字?这个世界就我自己知道了,说了你也记不住。”
“什么?”
“喂喂,你倒是说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