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乌鸦双脚和腰用力一顿,整个人忽然在地上撞出个大洞,旋即掉了进去。
原本应该打在他身上的暗器,转眼都打在了地上和洞壁上。暴雨大吃一惊,甚至连手里的暗器也停顿了一下。
这就是乌鸦的最后一招。他早就看出了这片林子里有捕兽用的陷阱。山里人生活穷苦,平时勉强糊口,一到逢年过节时,要想割一点肉,沽一点酒,或是给老婆孩子添身新衣服,都要靠这些老天帮忙的陷阱了。
而且,这类陷阱里不会有尖桩利刺之类的东西,因为兽皮要比兽肉值钱得多,山里人决不肯把皮扎坏的。但这些只能是推测,乌鸦想过,万一判断错误,也总比死在暴雨的暗器下好受得多。
不过,乌鸦虽然又躲过了第三轮攻击,其处境却比刚才更糟,甚至可说是已到了绝境。就算他能纵跃而出,届时身在半空,如何能招架暴雨的暗器?
而如果不纵跃而出,则恰如瓮中之鳖,任何一个学过几天暗器的人都能把他打成蜂窝,何况是暴雨呢?
暴雨毕竟是顶尖高手,停顿只是难以察觉的一刹那,整个身子弹起丈余,正好位于陷阱的上面,他有绝对的把握,这一击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在这样的处境下也只有束手待毙。
乌鸦显然已经力竭,但仍奋力向上跃起,软剑和人一起向暴雨射去。就在这时,暴雨忽然感到身后似乎有一阵轻风吹过,不过他无暇顾及,他的全部精力都在乌鸦身上。
白光电闪,暴雨一声惨叫,身子从空中猛然停顿,然后就像石头一样摔了下去。这时,乌鸦刚好蹿出陷阱口,软剑在陷阱边一搭,用尽全力向旁边射出,刚好让过了摔下来的暴雨。
暴雨仰躺在陷阱底,不敢相信地看向上面。急电在陷阱边上微笑而立,手中软剑上正有一点鲜血滴下。
暴雨狂睁着眼,猛然一声大喊,脖子后面标出一股血箭,忽然一扬手,急电脸色一变身子倒翻而出。乌鸦本已趴在离陷阱一丈远的地方,见状也拼命地向外滚。
整个陷阱口变成了节日时的巨大烟花,五彩缤纷的暗器呈放射状向外喷发,从天上坠下的暗器落在地上,像冰雹一样。良久,暗器才全部落尽,而暴雨也终于没有了动静。
乌鸦停住身形,他赌赢了。他不是暴雨的对手,急电也不是。但是他拼命让暴雨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急电才有机会。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拼命多拖几个回合的原因。
每一次急电都能靠近一点,如果一开始急电就急着靠近,必然会引起暴雨的疑心。而这一切都源于,没有人知道急电原来叫喜鹊,是乌鸦的师兄。
乌鸦笑了:“你不心疼你的荣华富贵?我记得你很热衷于此啊。”
急电苦笑道:“那你还敢赌?”
乌鸦笑道:“我更记得你说过,要和我同生死共患难。”
急电偏头想了想:“我几时说过的?”
乌鸦慢悠悠的说:“第一次说,是我被三师兄骗进后山的小黑屋里。你找师傅把我救出来后,晚上睡觉咱俩的床铺挨着,你跟我说的。第二次说,是咱俩在山顶练剑,我输给你三次。你得意忘形,掉进水潭里,我把你捞上来时你说的。第三次说,是你临下山那天,师傅收回你的喜鹊之名,我送你下山时你说的。第四次说……”
急电摇摇头:“你记性还真好。”
乌鸦看着他:“难道你不记得了?”
急电苦笑:“最不幸的就是我也还记得。”
正德暗自得意,此次出巡不但发现了天下第一美人,还发现了如此神骏的宝马,真是大大的瑞兆。看来自己江山万代是天命所归啊。
想到从把凤姐抢到手后,这刚烈的女子竟从未给过能碰触的机会,不禁全身一阵躁热。于是喝令停车,下马一步步走近凤姐的小车,正要掀帘,忽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正德大喜,看来是宝马到手了。他回过身来,不禁大惊失色。
急电和乌鸦并排而立,每个人的手里都掂着一颗人头。正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可他实在不敢相信。
不过,他对狂风的功夫有绝对的信心。别说只是一个急电,就算是三大高手一起叛变,在狂风面前也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因此,他保持着天子的尊严,语调平稳的喝问:“急电,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何以反朕?难道不怕诛九族之罪吗?”
急电笑着说:“从你抢凤姐的那一刻起,我就想杀了你,可我这个人比较怕死。幸亏我还有个不怕死的师弟,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我们已有多年未通音信了,可是我一看见他,就像他看见我一样高兴,你说,我怎么能不反你?”
乌鸦没出声,他一直紧盯着狂风。狂风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任那根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铜棍随意地横在马背上,只痴痴地望着天边,就连乌鸦和急电把两颗人头扔在地上也没有引起他任何反应。
乌鸦的心在抽紧。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乌鸦的生命里,死里逃生的次数太多了,但这次他竟然从心底里升起了一种绝望。他还记得刚才和师兄的对话。
“见了他们,我故意不理狂风,激怒正德,并且去杀他。狂风必定来救。我尽量拖住他,你救出凤姐,凭着追魂的速度和耐力,跑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回来。”
“师兄,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我们和他拼了。”
“你不懂他的可怕,我们一起上也许能让他多花点时间,甚至能伤了他也说不定,可我们不可能打败他,我估计师傅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
“不用可是了,我一直被师傅看不起,说我贪恋荣华,不是他的好徒弟,今天,我不会再给他老人家丢脸了。”
“师兄,我来战他,你带凤姐走,你不是说喜欢她吗?”
“……没错,我是喜欢她。可你想想,你不走,追魂怎么会走?没有追魂,谁也走不了。我很怕死,只要有别的办法,我肯定比你先想了。别再说了,记住,替我好好照顾凤姐。”
乌鸦的心里一阵发酸,他看着正讥笑正德的急电,知道他就要动手了。他多想用自己来换,可急电说得对,他不走,追魂是不会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