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笔墨俱已在桌上正式待命,张境终于站到桌前,略卷袖口,取笔蘸墨,稍俯身,开始默写《炼气诀》。
张境神情严肃,运笔录写,嘴唇紧闭,双目放光,显得极为专心致志。
秦娟郑萼不敢出声,唯恐打扰到张境。
一个手持墨锭,静静在砚池画圈研墨,偶尔从水盂中加一勺水。
一个手握香帕,默默站在张境身旁,间或拭去张境脸上将滴落的汗水。
两女眼角余光都在张境缓缓运动的笔下,不时瞟过张境认真的脸,心中不禁升起丝丝崇拜。
一节写完,竟过了一个多时辰,张境直起身来,搁笔闭目,深呼吸调整气息。
秦娟忙放下墨锭,为张境端来椅子,郑萼则帮张境擦汗。
张境坐下后,秦娟蹲在椅边为其捶腿,郑萼立在身后给其捏肩。
还好此时任九东不在,不然非得被羡慕死。
歇了良久,张境才开口道:“两位,呃,小娟小萼,这是修仙基础功法,名为《炼气诀》。”
秦娟郑萼闻言呼吸都慢了三分,只等张境继续说话。
张境继续道:“这是《炼气诀》十三节的第一节,也是总诀,便赠与你二人了。”
秦娟郑萼忙道:“多谢公子。”
张境又道:“不忙谢,这其中我还有交待。你二人须共用这一份,将其记在脑中背下、切记一点,万不可尝试再去誊写。”
秦娟郑萼脑中存疑,却并未开口询问。
张境解释道:“不要小看这《炼气诀》,修仙法诀蕴含天地道法,默录誊写都会遭受不小的反噬,哪怕你把散乱的字句凑在一起,拼成哪怕只有一句的法诀,在拼成的那一刻,也会受到相应的反噬的。精气不够道法反噬的话,便会死亡。”
秦娟郑萼均有些难以置信,却不多言什么。
张境接着说道:“修仙基础是炼气期,炼气共分十二层,誊录《炼气诀》的第一节,总诀,至少要炼气四层,誊录《炼气诀》第二节,则至少要炼气五层,以此类推。”
秦娟闻言仍不说话,郑萼却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公子能誊录到第几节?”
张境道叹了口气,道:“第五节,也就是炼气期第四层的修炼口诀,再之后的,我也不能誊写,只能口传。”
秦娟郑萼听了点了点头,其实她们现在十分开心,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炼气十二层是什么概念,炼气第四层又是什么概念,只觉得可以修炼法术就很满足了。
张境继续说道:“遗憾的是,自第六节炼气五层开始,进入炼气期聚气境,法诀之中有人体经脉穴位灵力运转图,这个只有誊画出来才行,无法口传的,若我无法更上一层,恐怕,只能传你们到炼气第四层。”
可说着说着,张境心中感到越来越难过起来,炼气四层,连聚气境都没踏入,没有办法修炼《火球术》《御风诀》这些法术,再想到秦娟郑萼没有丹药帮助,可能一生都只能在炼气前四层徘徊,心中难受到竟如刀割。
思前想后,斟酌半晌,张境又道:“小娟小萼,呃,这样说可能不好,嗯,虽然不想打击你们,但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炼气前四层效果特别差的,只能稍微调动天地灵气,起不了多少实际作用,而且,没有丹药辅助,修炼起来非常慢的。最大的好处,可能是能长命百岁。可能会让你们失望,实在抱歉,我境界太低,没有什么更多的,能给你们。”
秦娟郑萼闻言没有说话,二女心中均有些失望,只是不好说什么,倒不是对张境有什么不满,只是单纯的失望而已,只是各自心中感叹自己命不好。
张境见二女静默不语,叹了口气,道:“我境界低微,只能做到这步,你二位若是后悔,之前拜师之语可以作废。”
秦娟闻言色变,手上却仍轻轻给张境捶着腿,开口道:“公子别说这种话,我们已经很满足了。”
郑萼也赶紧收了沮丧,刚刚略有停顿的手,又赶忙多给张境按捏了几下,道:“是啊,公子能教我们修炼就已经很好了。”
张境听到二女安慰,反更加心酸,有生以来,这是他第二次为别人痛恨自己境界的低微,能力的不足,第一次是为不能治愈任九东。但说来却让张境更加惭愧的是,他对认识只有一个多月的两女的愧疚感,比他对相伴已有九年的任九东的愧疚感,更加强烈,这种愧疚感的对比结果本身,让张境更有些愧疚。
正当张境胡思乱想的时候,秦娟看了看窗外,道:“哎呀,都到午时了,我们该去给公子去取菜了。”
张境任九东二人虽然在镖局,但不同其他镖师,另住一个厢院,李老爷子对待这两位救命恩人,自然不会让他二人同一众镖师们在饭堂吃饭,而是吩咐让服侍丫鬟送到房间。
午后时分,安邑城内一条大街上。
任九东坐着轮椅,一个人在街上观光。
轮椅是中午时李老爷子亲自送来的,并表示这个轮椅只是暂时过度用的,等定制的精钢轮椅造好,就换掉。
任九东得到轮椅,又厚着脸向李老爷子要了二十两白银,本想和张境一起出门散散步。
结果见张境正在教秦娟郑萼认字,张境一脸认真,秦娟郑萼满眼崇拜,一股股酸臭味传来,让任九东缓不过气来。
不想麻烦别人的任九东,拒绝了两位服侍丫鬟要帮忙推车的好意。
安邑城比任九东想象的大很多,任九东漫无目的地在大街小巷到处逛。
只是虽然市肆繁荣,但都是凡人之间的交易,没有对任九东有用的。
四处转悠了半天,任九东没有感受到一个修仙者的灵力波动的气息。
而至于是否有俱有灵根的凡人,也就是要看凡人是否有修仙资质的话,则另需要运转灵力灌注双眼,虽然不需要多少灵力和时间,但任九东可没多余的灵力,更没这个心情和好奇心。
虽然任九东没有这个心情和好奇心,但却有人有。
任九东刚经过的一条街道的一间酒馆二楼,一个美貌的女子坐在桌边,轻笑着,对同伴道:“这小破城可真偏僻,全城只有七个修仙者,看那个,炼气九层,还是个残废。”
“没什么油水,我们走吧。”女子对面的却是个脑满肠肥的胖子,他嘬了嘬手指,似乎没有听到女子说话,只看着自己手上的猪腿骨,自顾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