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任九东的牙再次全部长全时,已是三年多之后了。
这日,任九东正在礼道的大殿中,琢磨着大殿中央供的老头塑像到底是谁时。
一阵清风自身后吹来,却是一道淡淡声音。
“跟我来罢,我有事与你讲。”声音很熟悉。
任九东忙转身去看,正是那一去四五年的道人,本清源观观主,张益张道人。
任九东心中愕然,毕竟几年没见,突然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还真吓到他了。张道人给他的感觉,似乎比五年前厉害了许多。
却见那张道人未待他回话,转身便走,任九东立马收起吃惊,慌慌地跟了上去。
……
“天赋不错,炼气四层。”房间中响起张道人的声音。
“全是仰赖,呃,”任九东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张道人,虽说道童张境一直喊他师弟,但说起来,他也没拜张道人为师,此时称呼起来,既不好开口称道长,亦不好开口呼师尊。
“你我确系有缘,”张道人已看出任九东的为难,便开口说道,“贫道颇有些小道,若小朋友不嫌弃,便入我门下,如何?”
“求之不得,徒儿叩谢师尊!”能随神通广大的张道人修行,任九东心中也自是喜出望外。
然而其口中虽称“叩谢”,双腿却绷的笔直,丝毫没有要跪下叩拜的意思。
张道人看在眼里,脸上虽闪过一丝怪异,嘴上却没对此说什么。
“先说说,你叫什么,是什么来历?”张道人此时才问起,已拜入自己门下的徒弟的姓名来历。
“……”
任九东不知如何开口,自己来历颇为怪异,要非亲身经历,而是别人说与他听的,他也绝对不会相信的。一时间他便犹豫难言起来。
“有什么难以述明的吗?”张道人看着任九东这幅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也颇为郁闷,“你既已入我门下,有事为师自会护持一二,且说无妨。”
张道人实际对任九东的际遇也好奇也不小。
毕竟张道人当年初见任九东时,任九东不过七八岁年纪,却在一座远离大陆的孤立小岛上,着实让他颇感惊异。
当张道人发觉任九东体内满是郁积之毒,却凭借某些外物作用及身体内其他一些情况,硬是吊着一口气时,心中更是惊奇。
另外那孤岛上也颇为不凡,有天罡子母灌这等奇物不说,还有位神秘的绝世佳人。
故而张道人虽知道任九东会有些故事,很有些不凡,但也不知不凡在何处,对其来历便好奇起来。
任九东想了又想,想着要说到自己二次穿越又返老还童,事情说起来又麻烦又解释不清,干脆给自己年岁掐减了三十多载,道:
“弟子任九东,自记事起,便独自一人在海上一座孤岛上,以海中兽为食,却不知海兽有毒,七岁那年,已毒发身死,不知为何后来会在本观醒来,因这些缘故弟子也百思不得其解,故而犹豫不敢与师尊明言。”
张道人听罢,抚了抚胡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思索之色。
良久,张道人开口问道:“你这名字谁与取的?”
“我自己胡乱取的。”这任九东倒没说谎,他爸本给他取名“任旭东”,取“旭日东升”之意。
可他小时候写字运笔歪斜,每次写出来的都像“任九日东”,后来就索性在所有要写自己名字的地方,都写成“任九东”,他爸很无奈,便让他改名为任九东,说是自己取的倒不算不实。
“自己取的?”张道人颇有些意外,因为当年他在那岛上并非只遇到任九东一人,他原本以为是那神秘女子给任九东取的名。
不过名字这事毕竟细枝末节,倒不至于太过深究。
“好吧,你说你是独自一人?”张道人淡淡问道,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的,一个人。”任九东不知张道人到底想问什么。
“那你如何抓到海兽的?”张道人原以为是那倾国女子在养育任九东。
“我生来就会游泳会抓鱼。”任九东心有些虚,嘴上却丝毫不乱。
“那片海域不寻常,其中海兽俱有些道行,你说实话罢。”张道人还是不太相信任九东。
“弟子生就神力,抓几条鱼还是不难的。”任九东听张道人言及那海域,口口声声谈到海兽道行,便肯定了当年并非自己再次穿越,而是张道人跨海到乐忘岛救了自己,故也不敢过于虚言相欺。
“天生神力?哈哈哈哈。”张道人反问一句,瞳孔骤然一缩,忽又笑起来,心中似已有所知,却不说出来,只是笑着道,“好小子,任九东,为师的好徒弟呀!”
“师尊可否点醒愚徒,弟子委实不知师尊何意。”任九东被张道人笑的有些发毛。
“天机不可泄露也。”张道人摇头晃脑,却是一副自得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必担心,徒儿你福源深厚,为师替你开心罢了,哈哈哈。”
“福源个锤子,深厚个蛋蛋。”任九东暗暗腹诽,心想自己那段时间几近绝望,若非天幸有杉树精碧儿给他精神支撑,他早便死了。
而且后来在水中和海兽搏斗那段时间,自己都不想去回亿。
当他第一次用拳头打爆海兽的脑壳的时候,眼中看到的是那迸溅出的红白色混杂的脑浆,耳中听到的是那嘶痛的呜呜尖叫,鼻中闻到的是冲鼻催呕的血腥气味,身体感受到的是那疯狂扭动的巨大躯体。
没有一样的感受是美好的,就连最后吃在嘴里,也是恶心至极的味道。
此时与他讲什么福缘深厚,让他颇有瘸子被夸腿脚好的感觉。
然而张道人并没有去顾及任九东此时的心情,开口问了一个让任九东心头骤跳的问题。
“我且再问你,你记得那棵杉树吗?”张道人笑意已收,语气颇显平静。
“那棵树怎么了?”任九东急忙问,似乎忘了是张道人先问的他。
“关于那树,你知道些什么?”张道人缓缓地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