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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尚在四处打量,却见一群丫头媳妇婆子簇拥着一位佳丽过来,径自道:“她不能住在主院。”姹紫怒极道:“嫣红,你什么意思啊?还有你们,吃着兰家的饭,穿着兰家的衣,头顶兰家的天,脚踏兰家的地,连兰家的主子都不认了吗?”为首的嫣红才勉强行了一礼,其他人也才对兰心见礼,兰心也看得出此人在兰家的身份地位,道:“姹紫,怎么不替我介绍?这位姐姐是——”姹紫恭恭敬敬答道:“回小主子话,她叫嫣红,是姑太太的大丫头。三小姐走后,家中无人,姑太太才搬进主院来,他也跟着过来的。”兰心笑道:“姹紫嫣红,果然同列,怎么我进家门这半天也没见过这位嫣红姑娘?”姹紫道:“那就要问他们眼里有没有主子了。”嫣红不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道:“主院是当家人的居所,他不能住。”姹紫道:“主子不是当家人,难道兰家有你当家吗?”嫣红道:“我自然是不够格,可兰家上有姑太太,下有小少爷。那是二少爷唯一的骨肉,兰家的主子。他不过是三小姐所出,连正经主子都算不上,更别说当家了。”“你忘了二少爷过世,三小姐招赘,他姓兰,怎么不是正经主子?”“就算他是兰家后人,一个女子之身也敢妄窥当家之位?兰家没人了吗?”“你忘了兰家的规矩:在兰家,男女都是继承人,而且女子地位高于男子。”还有这事儿?兰心才刚刚听说过。姹紫继续道:“我再请问,小少爷如今何在?”“小少爷不在,你就敢如此猖狂吗?何况一个二月生的女儿,克父克母,三小姐就是被他害死的,还想来克姑太太吗?”二月生的女儿克父克母?兰心又听到了一个新鲜词儿。插话道:“有理不在声高,吵什么呀?你们说的小少爷是……我该叫舅父还是该叫伯父?总之就是他的遗孤,那位兰子君吗?”嫣红道:“他才是兰家的当家之人。”兰心道:“他自是兰家子孙后嗣,谁也不能否认,即使姨娘回来,也是他更有身份掌理门户,却不知这么多年来,他作为兰家子孙,为兰家做过什么?当家人是权利更是责任,他够资格吗?”他不是要与嫣红作对,而是他作为主子,若不开口不说话,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今日被嫣红赶出了主院,以后她在兰家就永远抬不起头来。别说什么当家理事,只怕人人落井下石,个个都想踩上一脚,他以后还怎么活啊?嫣红道:“那不知小小姐又做了什么?”“我刚刚踏入兰家的门,自然没有尽过兰家子孙的义务。那兰子君是年纪比我小,还是初来乍到呀?”“至少他血统纯正。”“那就等你那位血统高贵的少爷回来,再通知我搬家吧,在他没回来之前,兰家只有我与姑婆两个姓兰的人,也是姑婆安排我住这儿的。这里,我住定了。”“你……”“兰子君若有心掌理门户,重振兰家,任何时候我都愿意让贤。你不是兰子君,无权过问我的事。至于二月生,克父母……”姹紫惊忙道:“小主子别听他胡说。”兰心道:“我是二月出生,是否克父克母,我不知道,但我肯定没有克你,你没那资格。”这话很明白,就算是克父母,也碍不了你什么事儿,你非父非母,一个丫鬟贱婢,严格的说连兰家之人都不是,就是要克也轮不上你,不够资格。嫣红被这话气了个半死。便欲指使人动手把他拉出去,姹紫滴翠上前相护,兰心也恼了,他可不是什么柔弱婵娟,有人一上来,便被他赏了两个耳光,谁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动的手就被打了,方知用武力也未必能欺负得了她。“谁敢与我动手动脚?找死吗?嫣红,是姑太太叫你来赶我出去的吗?我亲自去问问姑太太究竟是什么意思?兰家还有没有上下尊卑?”兰泽也被惊动了,却是两头劝解,对嫣红的行为连一句斥责都没有,只罚了两个动手的下人。一个主子,软弱到这个份上,也是无话可说了,兰心对他已失望之极,道:“姹紫,滴翠,我累了,伺候我休息。”他不是摆谱,他是真的累了,想好好歇会儿了。众人也各自散了。滴翠道:“小姐,请先喝杯茶吧。”兰心堪堪坐定,一杯香茶上手,没有来得及饮用,便有人叩门求见。他毕竟是初来乍到,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进来的除了迎他归来的四个小丫头,还有一个年长的大丫头,及一个老婆子。那婆子上前见礼道:“小姐刚刚回来,自然是要选些丫头婆子随身伺候的。姑太太有话,姹紫姑娘与滴翠姑娘以后就一起伺候小姐了。去接小姐回来的三个丫头也拨与小姐使唤。另外,命二等丫头流金过来听用,另遣郑嬷嬷过来做小姐的教养嬷嬷。”兰心听姹紫说起过内苑的格局,内院中仅姑太太一个主子,仆妇丫鬟却是不少,除了一个自幼随侍的易婆子之外,还有姹紫嫣红两个大丫头,他二人都是二十六七岁的年纪,皆至今大龄未嫁。他二人名为丫鬟,实为管事,执掌内外各处,整日价忙忙碌碌,根本无暇伺候。易婆子原本是兰泽年少时的随侍丫头,出嫁后不久丈夫亡故,又回来求主子收留,他跟了兰泽一辈子,是兰泽最信任的人。在兰家只剩兰泽一人后,他也曾参与争权,最终落败,手下也还有些力量,算起来,他们也算是三足鼎立,不过,外院被姹紫嫣红瓜分,他能做的,也只是利用自己在兰泽心中的分量,影响其他丫鬟,势力不出内苑,算是兰泽当家人权力的延续。
真正贴身伺候兰泽的是三个二等丫头,皆十五六岁的年纪,各有擅长。这流金就是其中之一。三等丫头六个,皆是以春字命名,负责房内洒扫,偶尔也搭手帮忙服侍,都不过十三四岁。最得兰泽喜欢的是春华。也是此次去迎接她回来的四婢之一。兰蔻身边名为十二人服侍,实则足有二十四人,包括厨娘,婆子,媳妇子,大小丫头子,不过都不算心腹之人,不必一一介绍。还有进进出出的管事,都是来寻姹紫嫣红的,兰泽见他们忙碌非常,给姹紫嫣红易婆子三人也各自派了个小丫头服侍,不同的是姹紫易婆子谨守本分,嫣红打着姑太太年纪大了,要静养不可打扰的旗号,搬进了小姐住的兰楼之后,嫌地方太大,无人洒扫,又添了四个小丫头,所以这内苑里面人多事多,繁复杂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