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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秉烛夜谈

老人已走,龙天抚着定心桥上的栏杆,喃喃说道,“定心桥,是座好桥啊,该定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海里想好了主意,先赴圩州府盘桓数日,和胡世龙进一步交流,缓和一下现在的关系,托他派人查探父母的消息。

明天还去找“朗小乔”,不管她如何讨厌自己,一定和她把一切说出。

至于王自知,就随他去吧。这四个字虽然只是闪念间一现,却似重锤在心房里敲击了四下,顿觉心疼难忍。

赶紧看向远处,深深的吸了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再想那个离开的人,一定要学会“慧剑斩情丝”。

快步来到官道上,还是忍不住向王自知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她现在到了哪里,她是在伏仙镇打尖住下,还是直接去桃花店?

想到不该再去想她,忙把头转向客栈方向,脚下却趔趄了一下,差点滑倒。

客栈的门已经掩上,从门缝里射出一丝昏黄的光,龙天估摸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晚上9点多钟,古代应该称作亥时,值班的伙计说不定围着火炉频频打盹儿。

客栈的门没有上拴,龙天推开门,大堂中央的桌子上燃着巨烛,火苗一跳一跳的,衬着漫漫长夜。

一个人从桌后的长凳上站了起来,带着一丝欣慰说道:“龙公子,你回来了?”

原来是叶施诗。

“叶姑娘,你怎么还没睡?”

“我,不困。以前晚上都要帮婶婶做针线活儿,要睡很晚的。”

“那现在上楼吧,时候也不早了。”

龙天来到桌旁,“叶姑娘,请!”

“公子,给你!”

龙天扭头一看,叶施诗递给他一个包裹。接过来一模,心里一阵愧疚,这是王自知在伏仙镇给他买的衣服,从包裹的大小来看,王自知自己的新衣也没带走,自然是走的匆忙,心灰意冷之下衣服也忘记带走。

龙天一阵心痛,这么冷的天,她一个女孩子,打马前行,风该有多凉。刹那间,心里一阵冲动,就想去追王自知。可是想到自己拿定的主意,想到朗小乔,只好作罢,却一阵阵不安在心头翻滚。

忽听叶施诗说,“公子,你先上去吧。刚才我借着客栈的火炉烧了热水,稍后我端上去,你擦洗一下,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这……,谢谢你,叶姑娘。”

“公子说哪里话,这次小女子去伏仙台寻找叔叔,多亏了公子帮忙。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龙天只好来到二楼,经过悟德和胡威的房间,听里面发出沉沉的鼾声。

二楼的客房不多,“朗小乔”和“武安”应该住在客栈后院的客房内。来到自己的房间,黑暗中想点起蜡烛或者灯笼之类,忽然想起他还不会用火折子,只好把包裹放在桌上,闷声不响的坐在一边的长凳上。

不一会儿,听到叶施诗端着木盆上楼的声音,龙天站起开门,叶施诗来到门前,向里看了一眼,笑了一声,

“公子这是怎么了,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点起蜡烛。”

她轻手轻脚的来到屋里,把木盆放在一边,然后点起桌上的蜡烛,屋里一团光亮驱走了黑暗。

“公子,趁着水热,你快擦洗一下换上干衣服,省的着凉。”

叶施诗向外走去,顺手带过房门。龙天拿过屋里的手巾,脱了衣服,湿了手巾,快速擦洗了一遍,从包裹里取出新衣,是几件上等面料织就的夹衣,不禁又想起了王自知,以至于穿上新衣后的舒爽感都荡然无存。

房门忽然敲了几声,叶施诗走了进来,龙天回过头,“叶姑娘,你没去睡啊?”

叶施诗径直来到桌边,把龙天换下的脏衣服放到木盆里,“我听到你洗完了,这才进来,想赶紧把脏衣服浆洗出来,放到客栈的火炉旁晾上,明早就干了。”

说完端起木盆“噔噔噔”下楼去了。

看着叶施诗的背影,龙天想起了龙妮,心里对叶施诗起了几丝好感,某种意义上说,他这种“懒惰”的人特别喜欢勤快的女孩。

沈昂傲气,也没见识过她的温柔,可这梦里的叶施诗却心细体贴勤快,惹人怜惜。和朗小乔已有肌肤之亲,而且心心相印,可这梦里的“朗小乔”却对他厌恶至极,而且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

王自知究竟是现实中的谁呢?龙天怎么也想不起,只觉得她象牙般精致白皙的鼻子,印象特别深刻。

正对着火苗东想西想,感慨梦境的怪异,却听房门外叶施诗说话,

“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龙天一愣,急忙过去打开门,“当然可以,只是……这天不早了。叶姑娘还不困吗?”

叶施诗期期艾艾的进来,未曾说话,脸泛红晕,“不是不困,而是……”

龙天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听叶施诗似有话说,赶紧说道:“没事,有什么事你直说。”

“天一黑,我……一个人总是害怕,更不敢睡。在婶婶家时,都是和堂妹在一个屋里睡的……。现在换了地方,不敢独自待在……屋里。”

龙天不禁笑了,接着皱起眉头,心说是个麻烦事,这怎么办,但孤男寡女夜深人静,待在一起,也不合时。

叶施诗看了龙天一眼,静静的说,“公子,我去大堂待一会儿,熬几个时辰天就亮了。”

说着向外要走,龙天的狂傲劲头被激发出来,事急从权,他本来对一些繁文缛节就看得很淡,急忙说:

“叶姑娘,你不必出去了。既然你睡不着,我也不困,咱俩秉烛夜谈如何?”

叶施诗停下脚步,“真的?谢谢公子!”接着走到门边的炭炉旁,拨了几下炭火,炭炉里的火苗窜了起来。

两人对桌而坐,龙天打破了沉闷,“叶姑娘,你为何寄居在叔叔家里,你的父母家人呢?”

叶施诗一脸的暗淡,“我很小时我的父母就不在了,和叔叔婶婶一家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就是我的亲人。”

龙天心里泛起一阵发酸的怜悯,“那你从小吃了不少苦吧?”

叶施诗抬起头,话里充满了坚强,甚至带着一丝兴奋,“没什么,我最喜欢春天时和婶婶一起采桑养蚕,虽然忙碌不停,但一看到那些蚕宝宝,你就一点也不累了。你见过蚕宝宝吗?它们太可爱了。”

龙天想起桃花店五姐妹,她们在伏仙镇给“黑炭头”打工时也是养蚕缫丝,劳动量大睡不好觉,辛苦无比。

叶施诗看似柔弱,原来干的也是这样的活计。

“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可是我不会干活。”龙天想起了龙妮,带着愧疚说。

“哦?听大家的意思,公子是知府大人的侄子,刘师爷对公子的态度都毕恭毕敬的,怎么可能是穷人家出身?”

“说来话长,请你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我当然相信公子,怪不得公子特别体恤穷人,和其它官宦大户人家的少爷迥然不同,那些人除了欺负穷人,做尽坏事,哪有像公子这般心肠好的。那个胡威少爷就不是什么好人。”

“嗯!”龙天同意叶施诗的看法,“胡威就是欠收拾。”

“你和他……有过过节?”

龙天把在有无村时国槐下和胡威胡珈私塾大战的情况说了一遍。

叶施诗笑的一阵花枝乱颤,赞许道:“公子真有本事。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龙天解释了龙爹和龙妮的情况,却没有道出他和龙妮父女真实的关系。

“听得出,你很疼你妹妹的,日后见到她,我要做她的姐姐了。”

“是啊。”龙天一阵感慨。

“公子此行去圩州府有什么要紧事吗?”

“啊……”龙天迟疑了一下,“没什么事,知府大人邀我去圩州府住上几天。”

“哦。”叶施诗又说,“看你对胡威的师傅非常尊敬,他教过你功夫吗?”

龙天摇摇头,“没有,他是个好人……”

“昨晚在伏仙台发生的事现在想来还觉得后怕,那个胡珈少爷犯的病有些邪性,神神鬼鬼的好不吓人。”叶施诗说起了昨晚的事,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龙天不想更多的谈论胡世龙父子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涉及到自己的身世问题。

听叶施诗说起害怕,不禁问道,“你胆子那么小,为何独自去伏仙镇寻找你叔叔,而且还敢在夜间栖身伏仙台东侧的密林中?”

“说起来公子可能不相信,我的胆子小只是天黑不敢自己待在屋内,如果到了野外,不管天怎么黑,我都不觉得怎么害怕。”

“哦!还有这样的胆小,怪有意思的,呵呵……”龙天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能我喜欢田野的缘故吧。每次到了野外,总觉得身心放松,没有一点拘束,也就没有害怕的感觉了。”

龙天也有这样的感觉,小时候经常在野外的田里,躺在野草堆里细数天上绵羊般的白云,或者闭着眼睛,听耳朵里或有或无的风声,夹杂着一声半声的鸟鸣,那个时刻,人没有任何的私心杂念,有的只是无比的惬意,惬意的身体都不存在,似乎融入到了无边的自然和谐之美里。

不过他没有晚上露宿野外的经历,在这梦里倒有好多次了,可能是梦的缘故,没有体验到什么惬意,但绝没有害怕之类的感觉。

“是这个道理。”

“呵呵……”叶施诗笑了,“公子谈兴正浓,你真的不困吗?”

“不困,我可以好几天不用睡觉。”龙天心说,我现在就在睡觉,只是在做梦而已。

蜡烛的火苗跳了几下,眼看着要燃到尽头,龙天打开抽屉,准备找新的蜡烛换上,

叶施诗忽然扭捏了一下,“公子,不用换蜡烛了。实不相瞒,我有些倦了。既然公子不困,那……我能不能在公子的床上睡上一会?”

“啊……,既然困了,你去睡会吧。”龙天关上抽屉,桌上的烛光“扑”的跳了一下,灭了,屋里一片黑暗,空气里充满了一股蜡油的味儿。

叶施诗移步向床边走去,接着传来窸窸窣窣脱外衣的声音,龙天忽然觉得不仅蜡油味儿浓,还伴着其它的味道,让人非常不自在。

正在心神不宁,听叶施诗躺在床上说,“公子,……我一个人在屋内害怕,你……可不要走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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