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晚,王自知找老板询问晚饭安排情况,龙天独自上楼。
走上二楼,正碰到王莲花,龙天喊了一声王叔,王莲花把龙天悄悄拉到楼梯一边,
“你们带回的这老哥,脑子是不是有点症状?”
“是。怎么了,王叔?”答案说来话长,只能先说是。
“今下午这老哥和我大哥起了点争执,我大哥为人严谨,老哥这人特别随便……”
“王叔,你别在意。高伯我了解他,我去说说他。”
“不用不用,小事一桩。省的双方不快。”
王莲花处事得体,正直大方,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他越这样说,龙天越觉得高长葑说话不走脑,得罪了王碧石。
龙天进了4号房间,高长葑正在床上攻读《拾遗方略》。
“起来起来。我问你,下午你和王伯伯讨论的什么?”龙天语气和缓。
高长葑坐了起来,面带得意,
“自然是医学问题。”
狗屁!,你和王碧石讨论医学问题,明摆着鲁班面前耍大斧,李元霸面前耍大锤。
看他神色,好像耍赢了。
“说说咋回事,我听听。”
原来王碧石刚来客栈时,王自知和龙天从包间出来,向他打招呼,唯独高长葑坐在那儿屁股不抬大吃大喝,王碧石当时就断定高长葑心智和常人不同。
下午王碧石下楼经过4号房,见房门大开,高长葑正端坐桌前看书,就进了屋。
王碧石一番好心,想和他聊聊,给他把一下脉,一是考虑他是跟随龙天和王自知而来,是两人的朋友。二是见他身体瘦弱,精神却特别亢奋。
王碧石中医素养极高,对医学的钻研到了痴迷的程度,他眼里的人不是“人”,而是一些“身体”,除了健康的就是有病的。
碰到疑似有病的,他兴趣更高,非要看一下不可。
高长葑从来不觉得身体有病,做了四年牢狱,这几天逃出来,心情比晴空开朗,和龙天同行有吃有喝,还有书读,感觉做了神仙。
一听王碧石要给他把脉,胡子撅的老高,心理上一百个抵触,虽然他了解王碧石医术很高,
“大医者,需澄神内视,望之俨然。我没病,给我把什么脉?”
他这意思,厉害的医生要思想纯净,知道内省,说话做事庄重,给没病的人把脉不够严肃庄重。
王碧石碰了一鼻子灰,一点不生气,更想了解一下高长葑的身体情况,
“我虽不是大医,多年来治病救人有些心得经历,多少有点名气。今日一见老哥,颇觉有缘,老哥应该没什么病,但了解一下身体状况,也可以防病啊,因此……”
高长葑打断他,
“大医无名,於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你不过是给人脉诊一番,再靠药石针灸之力,勉强医治。虽有些名气,离大医之去远矣。”
真正的大医没有名气,在人没有发病以前,已经嘱咐人通过吃饭锻炼等把病治好。你有名气反而更谈不上大医。
话的道理王碧石当然懂得,但这些道理其实没有一点道理,高长葑说的只是一种理想的情况。
人体是非常复杂的,有的人看似有病却没有病;有的人看着健康,可能病情严重。
判断一个人是否有病,必须通过严格的诊脉、望闻问切这些程序才能得出结论。
打眼一看就能知道人有没有病,没有那么高超的医生,除非是神仙。
王碧石涵养很高,高长葑的轻视,他没有生气,觉得无法和交流,只好站起身来告辞。
王莲花恰好经过门口,听到高长葑最后那句话,对王碧石极度轻视,心里有些生气,看见大哥闷闷不乐的出来,更不是滋味。
就想进屋和高长葑理论理论,王碧石是王家医馆的传人,医术高超德高望重,高长葑见识短浅,有眼不识泰山。
王碧石拦住了他,让他稍安勿躁,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不要在一些小事上过于认真。
龙天一听高长葑的话,知道他犯了“疯”病,疯劲上来不管不顾,天下唯我独尊,除了书里的道理,别人都没道理。
在春晓师大,半仙老实厚道,从不和人争执,这梦里上了岁数,人发展成犟橛子。
龙天看着他发愁,虽然不能直接责怪高长葑,但从礼貌人情来说,还是他做的不妥。
“你管人家是大医小医干什么?你是大医还是小医?”
“我是和他讨论什么是真正的大医。”
“别扯。讨论什么?比如啊,我得了你那腹痛如搅的病,你现在给我治好!”
“我哪会啊?”
“这不就对了吗?谁能给我治好肚子疼,谁就是大医!这客栈里除了王伯能开出方子给我医好,还能有谁?”
高长葑凑过头来,
“大小姐也会开方子吧?”
龙天气得想给他一下,
“别打岔,有没有认真听?管大小姐干什么?”
正起劲的给高长葑做思想工作,王自知走了进来,
“谁在背后说我呢?”
高长葑赶紧站起来,
“大小姐,你请坐!”
这个高长葑,就认识管他吃喝的人,对待王自知,他比谁都懂礼貌。
王自知没坐,对两人说,
“从今以后,本小姐想给你两人分别开小灶。怎么样?”
高长葑呵呵一笑,
“多谢大小姐。”
龙天却说,
“为什么?”
“就你话多!同意不同意?”
“同意!”
王自知冲着龙天,
“你这人特别叫真,不相信我。”
“有吗?”
王自知转而面对高长葑,
“是不是高伯?”
高长葑随口就说,
“大小姐说的对!你脾气好,换个人的话,和他一天也处不下去。”
王自知委婉的笑了。
龙天撇着嘴看了老大一眼,对王自知说,
“王伯伯不让你回家了?”
王自知撇着嘴看了龙天一眼,
“说你叫真还不承认!无聊。”
说完走了出去。
高长葑指着龙天的脑门,
“叫真!无聊。”
回到床上继续看书。
两个人的指责,却让龙天开了窍,心里高兴起来,
回想下午王自知的举止话语,一下明白过来,暗骂自己脑袋迂腐,这么点事看不透。
王伯伯去万门天下,王自知当然要跟着,不可能让她独自回王家医馆。
明天上路又能和王自知一块同行了!龙天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王自知为何不说明白,老是绕来绕去的绕弯。半夏说过她是为了逃婚,并没想过去万门天下,难道她愿意和自己走在一起?
龙天心里跳着,想起王自知梦中的羞怯之态,渴望让月老给他两人红绳一牵。
但那是梦,当不得真!
龙天头一摇,把这些七上八下的想法甩到一边,想不明白的事,他习惯这样处理。
第二天一早,古道人家客栈门口,一大波人准备出发。共有11人,王碧石兄弟俩和五个家丁,他和高长葑,王自知和半夏。
龙天扫了一眼,没看到王自知和半夏,主仆俩还在房中磨叽。
从伙计手中接过马缰,正要扶高长葑上马,
王碧石走过来和龙天说道,
“此次前去万门天下人数众多,我们分开行走更加方便。你意下如何?”
龙天赶紧施礼,
“听凭王伯伯吩咐!”
“那好,我们先行一步,你们稍后。”
“是。”
客栈老板过来亲自扶王碧石上马,牵着缰绳向前走了一段。
王莲花经过龙天身边,拍了一下龙天的肩头,
“先走一步!你们随后吧。”
“王叔叔保重。”
王碧石兄弟俩领着五个家丁随后上马,东向而去。
龙天心中纳闷,王伯伯既然要陪王自知同去,为何临走却又变卦分开行走。
王自知和半夏还没下来,看来提前知道王碧石的安排。只好在下面等着她们。
其实王碧石心思深远,既然放手女儿,自然一放到底,她有过追踪贼人的经历,去万门天下更没什么可担心的,因此一个家丁也没留下。
这一等过去大半个小时,龙天心里焦急,不停的走来走去。
高长葑坐在马上,悠哉悠哉的看着天上,嘴里嘟囔,
“千里何所惧,万门是归宿。晴空雁字回,悠悠白云处。”
龙天也是醉了,老大真是做神仙的料,估计这会儿,他什么都忘了,包括青神庙村他兄弟高长寿一家人。
“小姐,你快点!龙公子等了好半天了。”
半夏出了店门口,冲着里面喊。
龙天叹了口气,可算出来了。
王自知慢腾腾的走出房门,下了楼来到大厅,老板迎过去,手里提着一个包袱,
“小姐,按你的吩咐,都做好了。”
王自知一努嘴,老板把包袱交给伙计,伙计颠颠的来到店门外把包袱递给龙天。
龙天听到老板和王自知说话,却没听到说的什么,不知道是王自知的安排。
要走了,老板还要送礼物?什么呀,闻着特别香,是吃的东西。虽然纳闷,却不便马上解开察看。
王自知女扮男装,盘着头发戴着方冠器宇轩昂,半夏仍是仆人打扮,一副小跟班模样。
四人上马,老板拱手相送,说了几句吉利的话。
龙天他们在前,王自知主仆两人在后,慢慢前行出了大有镇。王自知追上龙天,
“刚才等急了吧?”
“没有!我闲来无事,还做了一首诗。”
“你做的什么诗啊?”
龙天摇头晃脑,临时把老大的诗抄袭了一遍,
“千里独行何所惧,万门天下是归宿。晴空群雁一字回,心思悠悠白云处。”
王自知和半夏拍手叫好。
高长葑用手指捅了一下龙天的腰,对王自知说,
“大小姐,这诗是我做的!”
“是你做的?”
龙天回过头,悄悄说了一句,
“闻见我包袱里的香味没有,你要诗还是要好吃的吧?”
高长葑哼了一声,大声说,
“我是说,我能做这种烂诗吗?有辱我满腹诗书!”
“哈哈……,大小姐,我们走吧。驾!”
龙天开怀大笑,只觉人生快意,莫过于朋友和红颜相伴,并马如风共赴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