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转间,当宫伯圭稳住身形之时,却发现他已身处于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
干燥的风裹挟着微小的沙尘,打在宫伯圭的脸上、身上。
烈日炎炎下,这片沙漠仿佛没有边际一般向远处延伸着。
没有任何植物,没有任何动物,没有任何人类的踪迹。
如同一片死地。
有那么一瞬间,宫伯圭以为自己来到了某处幻境。
可是,这周围的环境又是如此真实,让他也有些拿不准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不管他为什么来到此处,这里又到底是幻境还是其他,当务之急都是寻找一条出路。
他的饕餮袋中尚且还有一些食物和饮水,但也无法坚持太久的时间。
仅仅凭借双腿便想走出沙漠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他对这里还完全不熟悉。
不说别的,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即使宫伯圭能确定方向,也不知道哪个方向能最快离开沙漠。
若是一不小心反而走入了沙漠深处,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然而,无论如何,他不可能在原处停留。
宫伯圭从饕餮袋中取出了一个指南针,确定了方向后便朝着东方走去。
——他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该朝着东方走。
但根据他之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天眷大陆的地理同自己原来所在的世界大体相仿。
天眷大陆的西部便是一片沙漠。
按照这个逻辑,东边必然有一线生机,而且,崧岳市在天眷大陆的东北部,他向东走,也能更早地回到崧岳。
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几个小时后,宫伯圭的嘴唇已经开始干裂了。
他抬头看了看依旧悬于中天的太阳,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这个不知是哪里的鬼地方,人类的失水量十分迅速。
这也许不只是因为太阳始终都处于同一个位置,更有可能是对某种规则的扭曲。
甚至,这个地方本身就自成一套规则体系。
这里不是天眷大陆的西部沙漠。
宫伯圭得到了这样的结论,却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他没舍得喝水。
如果这里始终都是晌午的话,他必须尽可能地节约水源。
在这片沙漠中,别说什么暗河之类的,就连一株梭梭草都没有。
水喝光了,可就真的无处补充了。
幸好,他现在的体力本就超越常人,是以,在他匀速行走的情况下,并不需要额外的休息。
然而,又过了大约三个小时后,天空中那仿佛要烧熔一切的太阳却突然消失,转而换成了一轮圆月。
白昼与黑夜在这一刻蓦然交替,没有一丝过渡。
宫伯圭停了下来,借着清冷的月光看了看怀表上的时间。
时针此刻正停在“Ⅵ”这个位置。
他来到沙漠的时候是上午,阳光持续到下午六点。
如此说来,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里,这片沙漠很可能一直处于黑夜。
宫伯圭犹豫了片刻,就地坐下,拿出一条面包和一包牛肉干,快速填满了早已空虚的胃部,又喝了几小口清水后,宫伯圭拧紧了水壶的盖子,准备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突然,宫伯圭无意间瞥到,在前方几百米处,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灯光的密度也在加大。
这里有人类居住?
宫伯圭趴在沙丘上静静观察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身,提着他那此刻显得格外怪异的雨伞,缓缓向小城走去。
几分钟后,宫伯圭站在城门下,心中略有激动。
在如此古怪的地方遇到这个小城并不能让他放下警惕心,但能见到人类这件事,毫无疑问还是让他鼓舞不小。
这些人也许知道些什么,至少,我总归能在这里补充些物资。
这么想着,宫伯圭迈步而入。
就在他整个人刚刚走进小城的那一刻,嘈杂的叫卖声,行人的喧闹声,往来的车马声瞬间戛然而止。
那些或身着寻常百姓服饰,或一袭华丽异域着装的人们静止了身体。
然后,他们一齐缓缓扭转头部,看向了宫伯圭。
这些人中,有的人只剩下了半张面皮,在颅骨上颤颤巍巍地挂着;有的人皮肤青紫,遍布尸斑且流着脓液;有的人脏腑不受控制地流出,让他们不得不一直向身体内胡乱地塞......
不过,不管这些人状况如何,他们都一齐看向了宫伯圭。
表情木然,却又诡异地让人能感到他们的兴奋。
“对不起,打扰了!”宫伯圭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便飞也似地冲向了城外。
......
直到回到刚才休息的那处小沙丘,宫伯圭才回过头,向后看去。
身后空空如也,居然没人追出来!
他停下脚步,平复着呼吸。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那个小城里全部都是活尸?
一群活尸闲来无事过家家,还卖东西,还坐马车,还喝酒!
他们到底有没有自己已经死了的觉悟!
不过,想到经常和自己那些小家伙打牌下棋的文倾言,宫伯圭又默默停止了心中的吐槽。
算了,反正他们没有追杀我,爱怎样就怎样吧!
这么多活尸打是打不过了,绕开这座小城不就得了?
宫伯圭不再多想,靠在沙丘上简单地睡了几个小时。
他没办法完全陷入深眠,在需要警惕突发事件的情况下,说是睡觉,也不过就是闭上眼睛休息而已。
在宫伯圭准备出发之前,他再次看了眼怀表。
距离白天还有六七个小时,夜晚气温不高不低,正好适合赶路。
只要他不时看一下指南针的方向,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处理好自己遗留的痕迹,向着小城侧面的方向走去。
然而,走着走着,宫伯圭又感觉到了不对。
他休息的山丘距离小城不过几百米,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走了半个小时还走不到小城的侧面。
待要原路返回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被困住了。
他至多只能回到休息的沙丘那里,周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断了他的回头路。
心中暗骂一声,宫伯圭无奈,只得重新走向小城的侧方,试着寻找一条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