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将人炼制为灵器,不可等同于炼制灵兽。
普通的优质灵器本身也有产生意识的可能,更何况是以人炼器呢?
这样的灵器,往往更容易变成凶器,若是不加以压制,杀性极重。
所以,百里氏的炼器师将他炼制成为灵之镜后,便封于这间地下墓室之中,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在严密的监管之下取出一用。
江原青身为百里氏中身份较高的人物,此次事件又攸关百里氏族人性命,百里族长便授予其灵之镜的提用权,用于鉴定宫伯圭的身份。
此时就只剩下临门一脚。
只要宫伯圭去照一照这面镜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可是......宫伯圭偏偏就不肯过去!
这让江原青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了。
处于梦境中的人,往往浑浑噩噩,根本就没有自主意识。
然而宫伯圭这厮既对自己有所感知,现在又正专心思考,完全不像是被催眠的状态!
这样的情况的确可能出现,却绝不应该出现在昭阳级天眷者身上!
宫伯圭其人一定有某种特殊之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眼看着宫伯圭在墙边一通摸索,正是要寻找出路的模样,江原青顾不得有可能对宫伯圭造成的伤害,眸中漩涡飞速转动,强行催眠了宫伯圭。
屠维级别的梦之道真的发起狠来,宫伯圭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握着断刃的手僵于半空,随后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转了过来,慢慢走向了灵之镜。
镜面雾蒙蒙地,还分布着不规则的刮痕。
但随着宫伯圭的走近,铜镜表面却蓦然泛起一阵阵的涟漪。
空气中闪过一股微不可察的波动,几息之间,镜面中的身影逐渐清晰。
江原青停止了口中咒语的念诵,将目光投向了铜镜。
他的瞳孔由于惊喜而微微睁大,他的身体由于激动而略有颤抖。
灵之镜所照射出的那个灵魂,同宫伯圭一模一样!
宫伯圭的确就是百里行!
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江原青立刻毫不犹豫地将宫伯圭带离了梦境。
强制催眠过久,宫伯圭的大脑就更可能受到损伤。
江原青可不希望百里氏的后辈在他的手上出什么问题。
......
“嘶!”宫伯圭的大脑中不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让他心烦意乱,无法入睡。
朦胧间,他看到了床侧台灯散发出的暖黄微光。
下意识地,宫伯圭立刻向后翻身,一跃而起,手中紧握着短刃,警惕地盯着站在床边的那个黑影。
那黑影一动不动,但随着宫伯圭的动作,头顶的灯光已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江原青身着格纹西服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静静地站在床边。
宫伯圭微怔,江先生?
他为什么会深夜潜入我住的公寓?
而且......还用这种......慈祥的目光看着我?
宫伯圭有点不自在地跳下床,微笑着说道:“江先生屈尊来此,我该给您沏一杯茶的,不如我们去客厅说话?”
“在我面前,你大可不必这么谨慎,百里行。”
最后三个字,从江原青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听到宫伯圭耳中却无异于是一颗炸弹。
江原青知道了我的身份!
他早就知道!
宫伯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恢复了平静,跟在已经转身进入客厅的江原青身后走了出去。
客厅内,二人相向而坐。
“先生深夜来访,想必对晚辈有所指教。”宫伯圭率先开口。
“你不否认你的身份?”江原青问。
“我如果否认,先生可会相信?”
江原青身体放松地后靠在沙发上,并没有回答宫伯圭的问题,转而问道:
“关于百里氏,你还有多少了解?”
宫伯圭看着江原青,并不说话,过了片刻,他也舒服地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沙发把手。
“呵,差点忘了自我介绍。”
说着,江原青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给了宫伯圭。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纸。
上面写着:
百里氏第一百六十四世孙
百里行
不周山第三十五代守门人
以此书为誓
出生即死亡,愿以身为饵,护我神国!
这......
饕餮袋中属于原主的身份证明与这张纸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关联,手拿此纸的宫伯圭能感觉得到。
所以,江先生也是百里氏族人?
可是为什么他也叫百里行?
好像看出了宫伯圭的疑问,江原青率先解释道:
“百里行只是一个职位而已。
从百里氏的第一代守门人开始,每一代都会有一对双胞胎男孩出生。
在他们出生之后,一个男孩为百里行。
以身为饵,行走四方。
既是为家族搜集外界的情报,也要尽可能建立一定的势力,除魔卫道。
而另一个男孩,就是百里定。
以身为盾,守护神门。
既要防止门后另一个世界魔族的入侵,又要担负起生育下一任守门人的责任。
百里定们除了成亲的那两年以外,终生都不会再离开不周山。”
宫伯圭听着江原青的介绍,莫名地,心中有些沉重。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我都是百里行,那个责任......”
“责任,我们避无可避。”江原青的目光望向窗外,“你我都躲不开命运的安排,这是我们的命!是我们百里氏的命!”
“我已经失忆了。”宫伯圭提醒道。
“可是你没死。”
......
沉默了几秒,宫伯圭叹了口气,说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先生,我现在是第八处的一个普通的天眷者,也是一个更普通的历史系大学生,我想平静地生活。”
“平静?”
江原青嗤笑一声,“你入了诡之道,还想要奢求平静?
更何况,你身上流着百里氏的血,背负着家族的诅咒。
你想要平静,平静却并不想要你!”
江原青的气息有些不平稳,极力控制着压抑的情感。
宫伯圭不由皱眉。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宫伯圭,我是你的长辈。”江原青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宫伯圭,“我不会害你。”
他面色复杂,看向宫伯圭的的眼神中有着亲人相遇的幸福,有不知关于何事的忧虑,更多的,还是那浓得化不开的无奈和悲凉。
一如原主父亲所留下的那张照片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