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嬉戏着,逗闹着。水声哗啦哗啦的流,池面不断泛起阵阵涟漪。
不过安博很守规矩的一直没有转身,任凭安妮斯拿他打趣。虽然很好奇,不过要是回头的话,‘姐姐’一定会很生气吧。
‘姐姐’一定是有很重要的原因才不愿让他人看到样貌……
啾——夜莺的啼叫,音节拖得长长的,却又很是急促。
这突如其来的噪声,打断了安妮斯的嬉戏。
啾、啾——,这两声更加急促,也拖得更长。
“姐…姐……”安博才刚开口就被瞬间捂住了嘴巴。然后身体还没做出反应,便被拽出了水中。
安妮斯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打了个响指息掉房间里的灯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池边的衣物一把抓起。
哒、哒……寂静的黑暗中,两人贴藏在房间角落的柱后。只留轻微的水珠滴落声。
安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嘴被捂住了也无法开口去问。圆鼓鼓的睁着眼睛,却伸手不见五指。
除却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触觉却似乎更敏感了,肌肤相亲的温暖,柔软而舒适。带着一丝没干透的水,两人紧靠在一起。
“有人来了…”安妮斯贴着安博的耳朵小声细语,那带着微弱温度的吐息都能被感觉到。
咔噶~一个急促的推门声,一个人拿着提灯,走进了这黑暗的房间之中。
听这脚步是一个男人,他走走停停,拿着提灯不断换着方向照,似是在寻找这个房间里的违和之处。
猜也猜得到,一定是马尔修院长醒了。
安博的呼吸也随着他的行动越来越急促,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吱、安妮斯的头发随着气息扫过了安博的鼻子,虽然很好闻,但痒得安博想咳嗽。不过眼下也只有忍……
哒、哒、哒……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就要被发现了吗?
安博才泡完温泉的身子都好像从内凉到了外。气都不敢喘一下。只有心脏在咚咚咚飞快的跳。
嗯?似乎还有什么?在黑暗中有点难感触到,好似雾蒙蒙的感觉。仿佛安妮斯似要消失一般。
只有那微弱的触感还告诉安博,‘姐姐’还在身后。
这是……错不了的。是‘烟’,是通过凯隆所接触到的,火的转化之一。能隐藏自身体征的技能,密探的基本功。
命运还是眷顾安博的,那脚步声在很近的地方停下了,接着又随着灯光渐行渐远。
滋溜~关门的声音,提灯的光也消失在了黑暗中。只留下了死寂。
确定没有别人的声音后,安妮斯放开了手。安博也终于可以咳咳的咳了出来。
真险,不过还好马尔修先生并没有耐下性子检查。
“姐…姐……”
“嗯……看来是稍微过分了呢。”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不过安妮斯一定又夸张的摆了摆手势。
安妮斯把安博的衣服塞到了他的手里。衣服在匆忙中沾了些水,有些润湿了。不过都是小问题。
“小家伙哦……”
“嗯?”
“请转过身去。”
“……”
“虽然是在一片黑暗中,但还是请你转过身去,别看我…”
“好…”安博老实的背过了身子。
失去了视觉还是有一些不方便。就连穿衣都要靠摸。穿起来比平时费劲了不少,多花了不少时间。
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通道里也是一片漆黑,看样子马尔修是回去睡觉了。
“凯隆呢?”安博关切的问到,不知道凯隆藏哪儿了,有没有被逮到。
“我在这儿…”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说完,黑暗中的凯隆从通道顶上翻了下来。
看来他靠趴在通道顶躲开了马尔修的视线。幸好,他是个密探。
安妮斯笑着问道“刚才的鸟叫是你发出的吧?”
安博想起了那两声极违和的夜莺叫,难道那是凯隆发出的声音?
“你听出来了?”凯隆的反应似乎印证了安妮斯的猜想。
“你就差直接大喊了。”
“呼、我还担心你们理解不了呢。”
“小家伙的话,应该是不懂。”
不知为何安博有感觉到一点不服气。
“这是我们密探在任务时的暗号,意思是‘没得手,速度撤退’。”
“哦?那么我们这次是算得手还是没得手呢?”
“谁知道呢。”
“我是泡得挺舒服的。小家伙呢?”
“诶、我吗?嗯……蛮好的,就是衣服湿了不舒服。”安博摸了摸潮湿的衣角。黏黏的,紧粘着皮肤。着实有点难受。
不过在温泉池里还是很舒服的。
“嘛、那就是‘得手了’吧。我们都觉得温泉很不错呢。库库……密探先生真是可惜啊。”
“真是的,说得我都有些心动了。要不我下次单独溜进来泡一次?”
“恐怕是没机会咯。毕竟密探先生自己开不了那锁吧。”
“是啊,真是可惜……”
一如既往的玩笑着,就是声音很轻,轻得宛如蚊鸣。要是马尔修院长再醒一次可就真的吃不消了……
走过收藏室,又走回了那扇门前。
依旧是先解开锁,开一条缝,透过缝偷窥马尔修院长乖乖的躺在床上,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把门原样锁好,匍匐着朝房门外走去。再度推起门栓,走出寝室。这趟旅程就算是结束了。
离开前,三人都朝着进入梦乡的马尔修院长轻声的道了句晚安,祝他好梦。
以及,感谢他的温泉池。
……
这就是这个冬日里,三人最后的也是最刺激的一场冒险。生活就是如此起起伏伏,有各种‘惊喜’作为调味。
但凡人的故事理应是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只属于三人的晚课依旧在继续。白天安博也还是在睡觉,睡醒了就教一些晚上学到的内容给莫顿。
不知安博那蹩脚地讲解,莫顿真的有听懂多少。
凯隆也还在整理那堆不知放了多久没整理得书,有时安妮斯会在无人时突然出现帮帮他,但更多时候这个女人还是不知道藏在哪里。
只有晚上,她总会等在书库里对着二人说声‘欢迎回来’,然后三人的一天真正开始。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一整个冬天。
学院外,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一整个冬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雪。一开始学生们对于雪是很好奇的,但慢慢的,也和适应学院一样,适应了雪。
森林里学院内外不再有玩雪的学生。更多的是搓着手在房间里取暖,祈祷冬天快一点过去。
首都的那些学者们针对这场雪,七嘴八舌的争个不停。各自用着自己那套理论,试图去说服其他人。
当然,不管消耗多少口舌。最后也一定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像以前的所有学术大会一样。
所谓学者,就是探求真理的人。但当他们获得真理的碎片时,却又都盲目了起来,将自己圈在了那个狭窄的世界。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小世界的主人,每个人又都想在这个世界里统治其他人。
结果呢?都是徒劳的。这些‘国王’们趾高气扬的统治的,最终也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里不得不再提到看守书库的那个无名老头还有被烧了胡子的法汗。
两位老人大概是见得多了,既没有惊喜,也不去好奇。他们只管过一天是一天,有时聚在一起喝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然后一起呕吐。
两位老先生都是学生们避而远之的对象。脾气都古怪得不像话。
但至少,他们两人的晚年是过得很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