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兽山脉是帝国东侧最大的山脉,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山峦叠嶂,无边无际。没人说得清,其山几座,其地多广,其林多深。人们只知道山中妖兽横行,药草灵果应有尽有。既有危险也有机遇,稍不留神一命呜呼,也有可能脱胎换骨或者富甲一方。另外还有一个传说,让祖祖辈辈的人们前仆后继。
古老相传,越过山脉就能到达另一个世界。那里灵气浓郁,遍地仙草。有绝迹的神兽翱翔天际,有武者修至臻境,羽化登仙,还有奇珍异宝,仙人道场。甚至吃下一颗仙丹,就能立地成仙。那里是所有人都向往的修行圣地,是这方天地的中心。
不过传说毕竟是传说。古往今来,很多艺高胆大的武者,都试图越过山脉,希望见识一下传说的世界,顺便追求个更高的境界。但从来没有谁去了之后再回来过的,至少没有这样的记载。很多年过去了,连绵不绝的山脉就变成了一处特别的地方,狩猎者的宝库和罪犯的避难所。除此之外,也是众多冒险者的葬身之地。
山脉外围,一行人正向着山脉深处进发。为首的中年男子名叫屠刀,手里把弄着匕首,身后背着一把长刀,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屠刀看起来有四十多岁,鬓角有些发白,一脸沧桑。
云风走在队伍中间,星目冷面,身穿白色披风,一副过冬的打扮,与周围的人显得格格不入。尤其是这种披风,乃是江北大雪漫山的产物,在临山镇这种江南小镇实属罕见。不可谓不稀奇,一路上也因此没少被身后的少年调侃。
跟着这支队伍两天了,云风也有了些初步的了解。屠刀修为最高,典型的说一不二的性子,话不是很多,但颇有权威性。走在云风前面的汉子姓葛,手持一根齐眉铁棍,少言寡语,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吊在队伍最后面断后的人,背着一张大弓,自称老山,也不知道是姓山还是名字有个山字。相比老葛而言,老山算是热情的话唠了。还有一个中年女性走在云风后面,云风称她为莲姨。屠刀他们四人,之前其实是一个五人的狩猎小队,还有一个被称为老梁的人,因为受了伤没有来。这趟进山主要就是为老梁寻找一种伤药。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管不住嘴,时常调侃云风的少年和一位文静的少女。少年名叫屠飞年,是屠刀的侄子。那少女跟莲姨是娘俩,叫许叶荷。
狩猎小队的四人本来打算一边寻找伤药,一边让两个年轻的后辈长长见识。而云风的加入则是个意外,只是他们看上了云风给的报酬罢了。
“云大哥,你手里的那本书,我从来没见你看过,为什么你要一直握着呢?”
许叶荷甜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断了云风的思绪,这时候是云风最头疼的了。每次许叶荷的搭话,都会招致屠飞年对云风的一番调侃和奚落。云风倒是也理解,以为是屠飞年吃醋了,心里不爽,想要调侃一下出出气。好在云风也一直没有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恶意。
云风回过头淡淡的答道:“没什么,就是习惯罢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装风流呢。富家公子,如何才能表现得自己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呢,那当然只有书和剑了。一手拿书一手持剑,既显得斯文,又代表能文能武。”屠飞年手舞足蹈的调笑道。
“富家公子都会拿着书和剑的吗?”许叶荷天真的问道。
“那是,我去过北边那些大城的。有的公子哥甚至走在大街上还吟诗作对,故作姿态。有的动不动就开始高谈阔论一番,还美名其曰坐而论道什么的,别提多夸张了。”屠飞年一脸恶寒的说道。
“屠兄想多了,我可不是什么富家公子。”云风懒的计较,随口说道。
“哎呀,云兄说笑了,您这一身打扮,怎么看都是豪门的贵公子啊,像我这种土包子可没法比。哦,对了,除了书和剑,你们知道那些公子哥都是怎么打扮的吗?”屠飞年一本正经的说道。
“怎么打扮的?”许叶荷好奇的问道。
“除了拿着书和剑,装风流之外。他们都弱不禁风,喜欢披着厚厚的披风啦,哈哈哈哈。”屠飞年笑得前仰后俯。
“你,你就知道取笑云大哥!”许叶荷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之后,跺了跺脚,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莲姨无奈的摇摇头,知道屠飞年就是嘴上不饶人而已,其实心不坏,也拿他没办法。
就在这时,屠刀回头冷冷的看了屠飞年一眼,屠飞年立刻噤若寒蝉。对于自家这位严厉的二叔,他还是挺怕的。尽管知道自己有些过分了,但就是打心眼里看不惯云风这一身装束。
云风没有再出声,微笑着朝屠刀点了点头,示意不碍事。
“这人倒是还不错,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如果不是这身打扮让我反感,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哎,还是算了,这种弱不禁风还爱装斯文的家伙,不配成为小爷的兄弟。看他挺识趣的份儿上,小爷就勉为其难放他一马。”屠飞年低着头,边走边在心里嘀咕着,时不时的瞥一眼自家二叔。
渐渐靠近山脉深处的范围了,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屠刀四人保持着警惕,屠飞年也不再插诨打科。云风低着头赶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太多太多他没想明白的事情,比如这次贸然的山脉之行和大山深处的梵音。这些都需要他去找到答案。而当前最重要的则是治好寒疾。这一次进山,意义重大,无论结果如何,尽力争取一下也是必要的。
相比山脉里凝重的气氛,临山镇倒显得一片祥和,镇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如故客栈,祝平生站在窗前,凝望着远方雾霾霾的山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咯吱”,一位灰袍中年人推门而入。祝平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朝来人点了点头。灰袍中年人名叫齐山,是祝平生的随从。
“公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齐山疑惑的问道。
“唉,出师不利,没见着人,听说老爷子早些时候去北边了。”祝平生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这样啊,那我们办完事,回去之前再跑一趟好了。”齐山想了想说道。
“嗯,你倒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先不管这个,快说说,你那边怎么样?”
祝平生顺手倒了两杯茶,递给齐山一杯。齐山抿了一口说道:“那两家仍然没有消息,怕是不会参与了。我出去走了一圈,消息不多。据说青火狮王快要走到尽头了,但修为仍在先天之上,比普通的兽王还是要强上一筹。估计再有两三个兽王挑战它的话,就该撑不住了。最近很多人也在陆陆续续的进山。”
“知道有多少兽王聚集吗?”祝平生缓缓的问道。
“大概有五六个吧,听说一头烈焰苍狼和青火狮王打了一场,受了点伤,但并没有离开,估计还会再战一场。”
“烈焰苍狼?火系的,这个倒是不错。”祝平生舒心一笑。
“公子,我出去一趟,就遇到了不少高阶武者,陆续赶来的也会只强不弱。暗中不知道还藏着多少高手,我们要不要召集些人手?”齐山显得有些忧心,试着问道,毕竟蚁多咬死象。
“不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事儿成不成还两说,也不一定有用,就不要大费周章了。”祝平生平静的说道。
“暂且试上一试吧,就算不成,也不必在意。”祝平生接着说。
齐山点点头,掩盖在灰袍下的左手,使劲儿紧了紧手中的剑。
祝平生则盯着自己的剑,想起了在山上练剑的情景,一时有些愣神。
“公子,大公子说,您以前最擅使枪,现在为何专习剑技了?”齐山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不得不岔开话题。
“战场上大开大合的,用枪自然最好。至于用剑,曾有一位先祖说过,剑,君子者,刚正不阿。”祝平生解释道。尤其是最后一句,一字一顿的说出来颇有气势,齐山都有些被震住了。
“这……齐山受教了。”齐山一愣,拱手行礼道。
“又没有外人,就不要行礼了。按理说,我称你一声齐叔也不为过。”祝平生赶忙扶住。
齐山感激道:“是公子抬举。”
“你也忙了一天了,去歇着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是”,齐山点点头,关上门,退了出去。
祝平生回到窗前继续瞭望着,过了良久,默默念道:“火,狂野者,天地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