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青狮山还有半日路程,云风已经快累的趴下了,一路上紧张兮兮的,跟之前完全是两个极端。之前有屠刀一行人,万事无忧,只管跟着就好了,如今孤身一人,不管是选择道路还是侦查环境,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不用操心大的方向,梵音禅唱始终都在,跟着走就对了。
从小到大,云风活动的都不多,要么抱着暖炉听余伯讲故事,要么盖着三层棉被睡到日上三竿。出这么多汗水尚属头一次,就算是跟余伯学拳练剑,也是打两趟就休息,余伯总讲凡事过犹不及,要张弛有度。而如今,不知道是因为紧张出了冷汗还是赶路出了热汗,反正已经隐隐约约闻到汗臭味了。云风是有些嫌弃的,但也无可奈何,不过好在寒疾没有受到刺激,看情况,并不像余伯担心的那样。
如果要问云风现在最想做什么,那无疑是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只是这平日里最普通的事情,现在竟成了奢望,这让云风在心里好一阵感慨。
正午,阳光明媚,云风找了颗大树,奋力爬到高处。坐在大树上,吃了干粮,喝了清水,瞭望着远方,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期待,还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独自上路两天了,毫发无伤,还真是幸运,或许苍天有眼也说不定呢,云风在心里自我安慰着。遐想完毕,云风甩了甩头,数了数干粮,烧饼还有不少,虽然发硬了有些僵,但也是难得的美味。云风琢磨着,估计是大山里的空气好,一进山,烧饼就算发硬,都好吃了不少,不仅如此,水都带着清冽甘甜。
除了干粮充足,云风这两天还有一些额外的收获,十几株稀有药草,加上半截獠牙。跟屠刀在一起的时候,稀有药草倒是很少见,但是最近时不时就能碰到一两株,云风估摸着离青狮山不远了。
稍微动一下脑子,这个道理很简单,好东西之所以会剩下来,那是因为人来的少,人之所以来的少,那是因为山深了危险大。毕竟妖兽都是有领地意识的,尤其是兽王,领地范围有多大,没人说得清,普通狩猎者是不敢随便靠近青狮山的。反过来说,敢靠近的都是强者,又看不上这些小玩意儿,这就凑巧便宜了云风。
至于那半截獠牙,云风看了看,禁不住傻笑起来。事情还要追溯到前一天,这也是云风独自上路后,遇到的最大的凶险了。当时云风路过一个空旷的山岭,周围没什么大树丛林,不少野兔在上面啃着青草。云风观察了一下,视野很好,没发现什么大型的妖兽,就大着胆子的走了过去。没走多远,云风看见了一头正在吃青草的黑猪,。随后这头黑猪也发现了云风,扭过头的时候着实吓了云风一跳。这头黑猪长了两根一尺多长的獠牙,看起来极其可怖。
说来也怪,这黑猪虽然长得吓人,但是看起来挺安静的,云风也不觉得它有什么攻击性。只是这黑猪直勾勾的盯着云风,一只前蹄不断刨着地面,让云风很是纳闷。直到发现这黑猪双眼变得血红血红的,云风才醒悟过来。这哪是一般的黑猪呀,分明就是只红眼猪妖啊。
说时迟那时快,红眼猪妖飞速奔来,转瞬即至,吓得云风拔腿就跑。这么大个的猪妖,别说被獠牙刺穿,就是被撞击一下,五脏六腑也是要移位的。云风边跑边拿出破灵驽,只不过跑的急了,半天没有安上弩箭,急的云风满头大汗。就在这时,红眼猪妖已然追了上来,獠牙一挑,云风应声摔倒,从山岭上滚了下来。
红眼猪妖站在上面得意的嚎叫了两声,再次前蹄刨地,云风见势不妙,立刻发动破灵驽,朝着红眼猪妖,一箭射去。不过这猪妖还算机灵,一甩头,堪堪避过了致命的一箭,右耳被射了个窟窿。红眼猪妖吃痛,惊惧之下,扭头就跑,结果一头撞在后方的大石头上,右边的獠牙断了半截。等云风爬了上来,除了半截獠牙,红眼猪妖早已不见踪影。云风舒了一口气,庆幸红眼猪妖的獠牙是用来挑的,而不是用来刺穿的,否则小命休矣。云风捡起獠牙权当是战利品了,感慨惊险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好笑。
不再多想,云风收拾好随身物品,抱着刀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树干上,一场奢侈的午睡,就这么决定了。云风又累又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尽管说大山深处危机四伏,但是此刻已经管不了许多了。这些天的风平浪静,让云风记性有些不太好,白文黑豹那种妖兽的凶残早被抛之脑后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着,一个时辰过去了,云风依旧睡得深沉。云风做了梦,在梦里,他独自一人走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天空中有大雪漫天飞舞,还有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云风不停地向前走,却始终找不到方向,这雪原就像没有尽头一样。突然,他停了下来,这大雪让他想起了江北,依稀记得江北也下过这样的大雪,只不过那时候看到的都是亭台楼阁,一片银装素裹,好看极了。云风在心里算了算,这一晃已经十三年了,从前云风最喜欢让雪落在手心里,一瞬间的微凉,让人很是惬意。但是余伯却如临大敌,一到下雪天就盯得紧紧的,死活不让出门,云风常想出去玩雪,但实在拗不过。想到这儿,云风伸出左手,一片三寸大小的雪花恰巧落在了手心里,还没等云风惊叹这雪花如此大,寒意已从手心袭来,冻得云风直哆嗦。这时他发现手上的书卷不见了,这怎么可能,云风晃了晃脑袋,犹豫着回了头,身后一个脚印也没有。云风猛然惊醒,周身寒意刺骨。
云风坐起身来,紧了紧左手,书卷却没有丝毫热力传来,再次使劲,只听咔嚓一声。云风定睛一看,着实吓了一跳。书卷被冻住了,上面满是冰霜,还有密密麻麻的裂纹,云风目光呆滞,怔怔的看着从未离手的书卷。从云风记事起,这个书卷就从未离开过自己,余伯说这是保命用的,就算是睡觉,云风都握得紧紧的。云风转念一想,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寒疾才是当务之急,没了书卷,这下麻烦大了。
“不对不对,不是寒疾,梦境不同了,也没有灼烧的疼痛感。”
云风仔细的感受了一下,很快发现了不同,除了左手冻得没什么知觉了,其他的一切如常。云风看了看左手,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冰霜,然后试着动了动手指,只听到一阵咔嚓咔嚓的冰裂声,随后书卷裂成了无数碎片,散落了下去。云风连忙伸手一抓,只有半张纸还算完整被抓住了,其余的随风飞扬,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彩虹一样的光芒,美轮美奂。
书卷散尽,左手掌心,赫然出现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印记,跟梦里落在手心的雪花一模一样。云风使劲眨了眨眼睛,雪花印记并没有消失。仔细一下,这雪花三寸大小有六个角,就像是六把方天画戟的戟刃结合在一起,看起来多少有些锋利感。其中一个戟刃颜色很重,从它周围开始,其他的戟刃颜色逐渐变淡。云风用手指触摸了一下,除了有些微凉,没有半点痕迹。更神奇的是,手在动的时候,雪花印记也会动,试了好久,云风终于发现了规律,那就是不管怎么动,颜色最深的那个戟刃,始终指向同一个方向。
“青狮山!”
云风差点叫出声来。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云风深吸了一口气,静下心来听着周围的声响,不出所料,梵音禅唱并没有消失,只是这一次,云风看了看手中的雪花印记,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梵音禅唱正是从手心里传来的,这下子,没有梵音指示方向,治疗寒疾怕是无望了。云风突然有些愤懑,左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树干上,刹那间,腹部猛烈的灼烧起来,云风疼的吭哧一声,暗道完了。
这次只有猛烈的灼烧,却没有寒气争斗,云风灵机一动,趁着左手满是冰霜,一把按在了腹部上。又是一刹那,一切恢复如常,灼烧感不见了,腹部还有几分微凉。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云风简直不敢相信。犹豫良久,云风小心翼翼的挪开左手,完全没事。看着左手如此神效,云风兴奋的握了握拳头,一瞬间,灼烧之力再次再次爆发,松手,立刻消失。云风直接楞在了原地,握拳松手,再握拳再松手,云风尝试了几次,确信松开手就能克制灼烧之力。回想起梦里的雪原,身在雪原与寒疾的感觉简直如出一辙,云风断定雪花印记就是寒疾的罪魁祸首,只是如今雪花显现,灼烧之力失去了制约,才会随时爆发。而雪花印记传来的梵音,又正好能够克制灼烧之力。握拳时,梵音被隔离,灼烧之力就会爆发,松开手,梵音被释放,灼烧之力就会被克制。
“梦中黑焰和金焰,梦外灼烧之力,我明白了!”
云风囔囔自语,原来不是寒疾,是黑焰和金焰在作怪,雪花印记是在保护自己,或许是因为有了梵音,雪花印记失去了作用,就复原了。想通了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云风很是开心。还没等云风笑出声来,他突然想起,梵音只在大山深处才会存在,回去之后,岂不是又成了寒疾!这下倒好,又回到起点了。云风看了看雪花印记,不再犹豫,麻溜的爬下树,大步流星的朝着远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