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大街直穿燕京东城区内外两城。
路过华灯高挂,夜夜笙歌的海棠楼时,不少银铃燕语在楼上热心高唤唐海落该进阁楼去睡觉休息了。
油纸伞再往前走了四条街区,来到一个寂静无人的十字路口处,唐海落忽然停下了脚步。
摊开手掌,催动仙府内的灵力,默念法咒,掌心中玄武令牌瞬间散发出了强烈的白光,比之刚才路过青龙广场时那一缕萤火虫似的淡淡幽光,不知要更加浓厚多少倍。
弯腰俯身,唐海落将手掌中发着白光的玄武令放在了路口街上,触地的瞬间,青铜令牌剧烈的震颤起来,仿佛禁锢千万年的猛兽终于挣脱牢笼重获自由一般带着难掩的兴奋。
咔嚓咔嚓,青铜脆响,那剧烈震颤着的青铜令牌不停撞击着地面上的青石大道,雨水四溅,倏然伸出了四条腿来,像乌龟的铜牌此刻竟然变成了真正的乌龟!
巴掌大的小乌龟受到法咒的指引,朝着东方城区的夜空张开小嘴,它这张小嘴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无穷无尽的星火光芒源源不断从它嘴里飘逸飞出,猩红色的光团在夜色里飘荡,随着寒风斜雨往东城区大街小巷飞速冲去。
唐海落从袖袍里拿出一张符纸扔在地上的雨水里,触地的瞬间,符纸竟然在雨水中剧烈燃烧起来,小小的黄纸在雨水中足足燃烧了盏茶的功夫,随着符纸的燃烧,无数火红的细纹迅速从燃烧火团中央四散蔓延开去,犹如章鱼的触须!
唐海落左手撑着伞,右手捏着剑诀,灵力催动念力,念力引导着火红线纹,将燕京外城东城区第七街上风街到第三十六街小东街之间所有的大街小巷完全圈在了红线纹络之内,画地为牢,牢中的猩红光团受到红线纹络的禁制,永远不能飞出符阵边界,只能在这片区域内疯狂飘荡,寻找宿主肉身。
符阵完成,唐海落心满意足的舒了一口气,接着转身,地上青石大街雨水里,那只好不容易活化过来的青铜小乌龟正在悄悄的挪动着小短腿往东边青龙广场方向潜逃,忽然,它似乎感应到了那位刚才用法咒控制自己释放邪魔恶灵的可怖修行者已经转身发现了自己,只得停下了脚步,回首仰头,果然,那个中年男子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它冲着对方咧了咧嘴,仿佛傻笑,接着回头撒腿狂奔,一只短腿小乌龟化作一道流光,在雨夜地面掀起一道水花,消失在了黑夜里。
唐海落刚想弯腰将乌龟捡起来,却没想到这乌龟会瞬间爆发出这样惊人的逃跑速度,愣了愣,站直身体,脸色有些难看。
当他重回到青龙广场时,果然,那乌龟正紧紧抱在青龙雕像的脖子上,吱吱吱的笑个不停,一龙一乌龟,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交流对话。
“你们在笑我?”唐海落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他留意到,乌龟在笑时,青龙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
乌龟停下了笑声,回头看一眼撑着雨伞的唐海落,眼神里露出了憎恶和凶狠,仿佛在警示对方不许靠近自己。
“你任务完成了,跟我走,明天就把你送回东山书院。”唐海落伸手朝着青龙的脖子,无形间,一道巨大的吸吮力传来,乌龟紧紧抱着雕像不愿离开,小小的青铜躯体开始剧烈震颤,四肢牢牢抓在青龙雕塑的脖子上咔嚓作响。
“放肆!”唐海落怒声斥道,手掌微震,灵力加大,啪嚓,乌龟颤抖着从雕像上掉落在地。
唐海落弯腰捡起乌龟,甩了甩雨水,忽然整个青龙广场猛地一颤,空中的雨水陡然悬停犹如珠帘,一股慑人的威压凭空而来,唐海落愣在原地,抬头看着青龙雕塑,对方巨大的双眼里燃烧起了淡蓝火光,也正看着他,所有天地间汇聚而来的压力此刻都在不停朝着唐海落涌动。
四目相对,唐海落额角有细汗渗出,接着伸手将乌龟扔向青龙,抛物线落下,啪嚓,一声脆响,小乌龟张开四条腿,紧紧抱住了青龙雕塑的大腿,唐海落又听到了吱吱吱的嘲笑声,心里有气,却不能和两只畜生较劲,饶了皇城安宁,那青龙今晚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寂寞太久?今晚竟然会这样替玄武出头。
“三天,最多三天,二师兄会来带它回东山书院,那时就由不得你了。”咬着牙,冷冷说完,唐海落转身离开了广场,空中的珠子掉落,夜色里的细雨于是继续飘扬,青龙雕塑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
……
牛小豪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晚上吃的烧饼中也不知添加了些什么东西,一整晚都口干舌燥,心中难宁,为了能静心入眠,他闭眼沉息做了一个多时辰的纳川,丝毫不起作用,又撑在床上做起了俯卧撑,谁知一口气做了三百五十八个俯卧撑,竟然越做越有精神!在发现自己仙府先天已开,直接进入纳川境界之前,他曾按照《武道册》中的指引练过很长一段时间武道的初境沉盘境界,虽然他此后身体机能的确有过巨大的增长,但是像这种一口气做几百个俯卧撑还越做越精神,绝对是现在他才发现的!
思前想后,这种质的飞跃很可能是因为最近这大半个月一直在不停引灵纳川的缘故,灵气引入仙府中,滋养了身体筋骨机能,这样说来,自己这样仙武双修下去,并不会互相阻碍,影响修行进度?
“妈的,口好干……”
本该是个值得惊喜开心的发现,奈何最后实在忍受不住口干舌燥的煎熬,嘀咕一句,猛地掀开被子,穿衣下了床。
得找水喝!
点燃灯盏,举着昏黄的灯光在屋里来回转了两圈,才倏然想起,家里没有茶壶,也没有喝水的杯子……
“卧槽,难受,香菇!……”
牛小豪一屁股坐在客厅老旧的木桌旁,双手掩面,痛苦哀叹,听到牛小豪这声卧槽,腰畔的葫芦仿佛受到了某种神奇咒语的感召,突然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