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豪嘴角攒着窃笑，走在回客栈的长街上，来往商贩在不住叫卖，车马从街道中央缓缓来往，牛小豪却无心留意街景，他一直将神识注意在自己体内，一整颗蓝眼的灵气进入体内后顺着心神默想的轨迹运行周天，最后却渐渐消失在了胸膛位置的虚无之处！
仿佛石沉大海般一去无影踪，只剩下了一点点如沐春风的温暖感还残留！
嘴角的笑意也渐渐的消失，这好不容易意外蓐来的蓝眼灵气呢，怎么……消失了？
浑浑噩噩的走回客栈，牛小豪关上门来细细思索，却又一筹莫展，这前后不过盏茶功夫，感觉自己从人间去了趟天堂结果转眼又掉入了地狱一般，欢喜变成了空欢喜。
“怎么会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不可能啊！”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般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皱着眉头口里小声碎念着。
张小花在隔壁房间睡了午觉，刚刚起床，来隔壁房间叫牛小豪准备上马车走了，下午过了燕门关便是十里一镇，晚上随处都能找到城镇客栈歇息。
“什么东西不见了？你再仔细找一找呗，可能就掉在这屋子里你没看见，是不是什么小东西啊？屋子有点大，你弯腰看一看床下有不有啊，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哦，你细细瞧一瞧，肯定在哪个角落里没看到……”张小花见牛小豪在转来转去的碎念，仿佛在找什么掉落的东西，便这样提示道。
“有了！”
牛小豪听张小花这样一说，茅塞顿开，嘭的一声把门关了，张小花愣在门口不明所以。
“神经病。”她嘀咕了一句，下楼去了。
何车夫已经把车马准备妥当，正在门口等着，两人在楼下无奈的等了小半个时辰，牛小豪才喜笑颜开的从楼上一瘸一拐的下来。
车马离开蓝丰城，道路越发开阔平坦，黄昏前，远处一座高耸半白，横亘如栏的大山出现在了视线里，那便是燕回山。
自古以来就有“南燕到此回，北燕不得过”的声誉，这座大山中唯一的关口便是北燕国内将地界一分为二的天险关口燕门关。
“你找到掉了的东西了？”张小花见牛小豪从下楼开始就一直面含笑意，也不看那两本随身带着的笔记书册了。
牛小豪点点头，“找到了。”
他的确找到了，刚开始灵气消失在了胸膛位置，只留下了一点温暖残留感，他以为灵气已经离开了自己身体，因为他并没有感受到灵气冲击仙门的紧迫与激撞，没有冲击仙门，开启仙府，灵气何来地方存留？
直到张小花推门叫他下楼出发时说的那句话，才让牛小豪有所顿悟，屋子这么大，小东西掉了找不到很正常，那么，假如他根本不需要开启仙府，仙府妙境一直都处于在开放状态，那缕灵气，会不会已经藏进了仙府里？
牛小豪这样大胆设想，然后关了门静静打坐，沉下气息，凝神去感受寻找那一缕残留的温暖，果然，最后在神识之境的胸膛位置找到了那一缕幽蓝的微光，正在一片虚无的黑暗中飘荡游走！
胸膛位置，黑暗的虚无之地，这里便是尚未经过灵气灌溉开发的仙府！
通过这颗蓝眼，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原来是先天开府之人！
灵气的入口仙门从他出生那一刻就处于开放状态！
而左脚腕上那骤然出现，能让灵气进入身体进行周天循环的缝隙，也并非毫无来由！
那天在黑水河畔被蛟龙一口咬住脚踝时，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听到了两个声音！
一个是蛟龙獠牙崩断的声音，同时响起的另一个声音，很可能便是脚上天锁受损发出的！
所以天锁已经不能完全阻止灵气在他体内进行周天循环由此进入仙府！
先天开府之人！
一想到这，牛小豪就忍不住开心，现在天锁已经无法完全阻止自己修行，自己也不用花时间和精力去开府和巩固控制仙门的开启，直接可以进行第二大境界吐息纳川，引灵入体，这又为自己的提升节约了不知多少时间！
所以，他嘴角的笑，怎能轻易放下来？
之前还在抱怨后悔自己怎会如此倒霉，碰上了黑水河蛟龙这档子事，让自己装模作样扮仙师，表演了一整天刀尖上跳舞，虽然借此骗到了些银两和修行笔记，但万一稍有不慎，可能就已经死无全尸了，这完全是在玩命啊！可谁知道，自己却因此因祸得福，在不用开锁的情况下，便能借助那一缕细缝正式踏入修行之路了！
但他同时也隐约联想到另一个问题，自己是先天开启了仙府之人，那么自己的身生父亲牛五郎呢？这会不会是血脉遗传？自己历代祖先都是如此？所以当年宣武将军杨志发现之后，才会给牛家祖先套上一对天人锁阻止其修行，为了防止家奴强过主？
无论如何，这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不过是一种脑袋里对于几百年前旧事的猜想罢了，与他现在的修行一途并无关联。
……
车马出了燕门关，一路更加开阔平坦，再往北走了半个多月，路上已经随处可以看到成群结队来往的车马商队。
就快到燕京城了。
这半个月牛小豪一直在路途上凝神沉息，静心纳川，邱之气笔记上记录的长风谷的纳川基础心法他仅仅用了几次，发现效率并不如他从道典《自在游》中的总结提取出来的纳川心法，便也弃用了。
那片黑暗的虚无之地在一天天渐渐清晰起来，经过半个月的开拓观察，牛小豪发现自己神识内的仙府异常的宽广，里面自成一个荒凉世界，坚硬的墨黑色岩石仿佛炭块，纵横交错的山川仿佛家乡地球上的黄土高原，又犹如冬季时爷爷手掌皮肤上龟裂出来的纹痕。
这里原本无风，无雨，没有任何带有生命活力的事物存在，直到灵气不断被引入，经过周天循环，慢慢变成了天穹上的光泽，和一缕缕微风。
这个世界在一点点改变。
牛小豪的身体也在一点点跟着改变，肌肤触碰空气时能越来越清楚的感受到天地间的那层稀薄的玄妙力量，那是体内仙府与天地空间共鸣时候的吸附现象，身体成为了两地之间联通灵气的关口，他感受到的稀薄力量，便是灵气。
这灵气比之那天从蓝眼中吸出来的稀薄了十余倍不止！
难怪高档级别的灵石会卖得这么贵！牛小豪粗略估计过，吸取一颗蓝眼的灵气相当于不吃不喝连续纳川七天时间！
牛小豪也是这时候才明白，为何邱之气在纳川境界中前后待了二十年才圆满通过，进入聚灵。
常人要将这片原本存在于人体生命精神世界之中的死寂之地用灵气滋养灌溉成百川繁盛的“仙府”，需要的不仅仅是努力和坚持，还有大量的时间！
不知道一直嗑灵石会怎么样，牛小豪这样想，毕竟灵石资源的矿藏开采很艰难麻烦，这类矿藏也极其稀有，一直受到各国金部司管理，宗门想要分配到足够份额的灵石资源，这就取决于自身的地位了。
……
过了燕门关后，张小花开始时常愣神，甚至大半天望着马车外一言不发，从前她都是叽叽喳喳一路叨叨不停，但越往北走，越靠近燕京，她的这种沉默和慌乱就表现得越厉害，甚至经常吃饭都只吃几口便放了筷子说饱了。
何车夫以为张小花生病了，身体有恙，路上还特意放慢车马速度，减少颠簸，只有牛小豪清楚，她这是在因为时隔多年重回燕京而忧虑慌乱。
张小花自己心里也明白，她已经失踪了十多年，如今再重回北燕皇城，想要进皇宫重地见到父皇母后恢复身份，事情万一不顺，该怎么办？她担忧的，惧怕的，正是这一点。
十月初三，已是初冬时节，下午大概五点钟的样子，斜阳鲜艳的在冷风中刺过，映照在燕京城外城城墙的轮廓上，牛小豪拍腿称赞，看见了一望无际横亘在视野里的金色长城。
何车夫将牛小豪和张小花送至城门外便告别回程了，皇城重地，进城车马检查异常繁琐，况且何车夫离家也已有一个多月，思家心切，如车马进城，得等到明早城门重开才能检车出城。
“真大啊！这城，你看看，啧啧，感觉规模都和燕门关那条横亘大山燕回山差不多了！”
站在排队进城的人群里，牛小豪忍不住赞叹。
“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张小花心不在焉的嘀咕一句，她抬头看着远处夕阳映照下变成了金色的燕京两个字，手心里满是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