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平正从厅堂旋转门出来,冷不丁一个女人冒失失地撞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他正要避开,那人好像没长眼睛似得,直往他这里撞。他眼疾手快撤开一步。
那女人手里的水猛的泼过来,堪堪擦过他的西装外套。
外套一角浸得湿湿的,宋长平不悦,抬起头。
女人一张年轻的脸上满是尴尬。她伸着手,“先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宋长平皱着眉,不说话。一句道歉就想这么打发他?
女人瞧着宋长平的不好看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她平常听人说富人毛病多,一不小心逮着个差错都能要了你的“命”!
她一时摸不准,心里有点戚戚然。瞧着对方西装革履一看就很贵的样子,以为对方要漫天漫地的开口讹钱,心里顿时没了底。
她不过是帮朋友来顶班的,现在这样还真是不好做。
女人犹豫着开口,“先生要不你把衣服脱下来我拿去帮你烘干吧?”
她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烘干店,如果对方同意的话,那她就不用赔整件西装了!
“你放心,烘干的费用我给您出!”她诚恳的保证。
宋长平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正约了朋友在楼上的包房里谈事儿。
“不用了!”宋长平拒绝道,“洗手间在哪儿?”
他想自己快速解决一下就好了。
“呃,前面走,左转!”女人快速地指引方向,见宋长平大步离开,
忙叫道:
“先生,留个联系方式呀!”
宋长平对着身后摆摆手。
女人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对着宋长平鞠躬,“祝您好人一生平安!”
宋长平身形蓦地一滞,差点跑了个趔趄。
他本来处理好西服打算往外头走,忽然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宋长平住了脚,寻着声音的方向探寻过去,好像是隔壁的女洗手间。
他听见有人在叫喊,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往前走了两三步,那样的声音越来越耳熟。他试着往女洗手间的方向走,又觉得不太妥。
于是站在装饰和格挡的屏风前。
这不站不好,一站宋长平就一不留神听了个全部。
女人的挣扎与叫喊,气恼与争辩,羞愤地咆哮,撒娇地娇嗔……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她也可以在短短几分钟以内展现出不一样的情绪。
只是很可惜,那个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宋长平现在意会过来,原来那时候谈“不认识”也许不过是对于他这个不熟悉地“外人”的托词。
什么假扮男朋友?
都是骗人的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原先也不是没有瞧出来林森的意思。
只是到真的知道了才觉得其实有时候关注一个人久了,哪怕不希望、不奢求什么,也会在知道真相的时候觉得失望、伤心且难过。
这种感觉仿佛是自己养了好久的大白菜被猪拱了!
这样形容好像也不太恰当。
宋长平讥诮地扯了下嘴角,抬起脚往回走。
看来不该多管闲事的时候就是不应该多管闲事啊……
宋长平暗自叹息。
想来原先他与她来往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只是私心不足为外人道……
是他太贪心了,本就没有全心全意付出自己的心,怎么能要求对方全心全意回报自己呢?
宋长平不由摇头苦笑,转身离开。
“宋长平?!”
林森刚从女洗手间出来,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眼尾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有些犹疑不定,一时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今天的男人是都怎么了怎么都喜欢往女厕所走?
林森心里觉得很古怪。
对方迟迟没转身,就在她以为自己认错人的时候,宋长平转过脸来带着一贯的笑,面对林森。
他说:“嗨~”
仿佛刚才他听见的感受到的从来不能存在过。
林森默,一时无语。
这一刻到还真希望是自己认错人了,她觉得自己跟吃了大黄一样难受。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约了一个朋友。”
宋长平很快地回道。言下之意是我该走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一场谈话,但显然林森并没有意会到他的意思。
“什么朋友?”林森问。
“嗯……就一个朋友……”宋长平看了看林森,又补充一句,“谈生意的。”
“哦,”林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嗯,”宋长平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宋长平招呼一声打算离开。
他其实有点儿害怕直面,另一个人。那个藏在女厕所里的人。
他想他不应该给林森惹麻烦,于是径自要离开。
“诶!”林森忽然叫住宋长平。
她总觉得宋长平怪怪的,也说不上为什么。
宋长平又转过头,目光凝在林森脸上,“你还有什么事吗?”
林森张了张嘴,想了想,终究无话可说。
宋长平笑了笑,“那……我走了……”
林森正要点头,那厢出来一个声音,猝不及防,林森后背发凉。
她倒是忘记了,还有一个“非我族类”!
林森深吸了一口气。
一呼一吸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怎么?宋总来了,连个招呼声也不打就要走?”
简安祯一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另一手夹着烟,模样放肆又邪魅。
他缓缓从女厕所走出来,从容不迫地样子,没有丝毫从女洗手间出来的尴尬和窘迫。
简安祯嘴角带着一抹笑却又不是笑,他似笑非笑般瞧向眼前着装体面一副成功人士样的宋长平,眯起眼态度轻佻缓慢地吐了一个烟圈。
宋长平眼中一闪而过厌恶,他自己是不抽烟的,对于抽烟的人多少有一些抵触。
他不紧不慢地开口,“简总,有什么指教?”
他的语气客气又疏离。
从他知道简安祯是林森的那个人以后,他便觉得他同简安祯绝对不会再可能是点头之交了!
宋长平目光专注,嘴角礼貌地上扬,有礼有节仿佛对待的不是情敌。而是一个随时可以侃侃而谈的老友。
可作为旁观者的林森看得分明——
两个人都是披着羊皮的冷血动物。目光里的狠与戾潜伏在深邃的瞳孔里。以他们的方式,暗自较量。
林森站在两者之间,无形间成了一堵墙,恰好地隔开两个人,一分隔——
冰火两重天!
她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始终没决定站在哪边,中立又踌躇。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触即发,这比有声更令人觉得难捱。
剑拔弩张的气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令林森的右眼皮禁不住突突地跳。
她预感将要发生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又应该如何解决呢?
简安祯勾起唇角,依旧一副匪气十足样子,“你以为我想怎么样?”
他傲慢又轻蔑地上下打量宋长平的样子,不以为忤。
宋长平也是不恼,直言道:“假如你没想好,那我就先走了。”
简安祯挑起眉,“那么急着走干嘛?”
对于这个与林森关系分外亲密的男人,简安祯始终觉得“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宋长平冷笑,“宋某人比不得简总的悠闲自在,拖家带口的,事情多着呢!”
“哦?”听者轻轻吞出烟圈,脸孔隐藏在烟雾后显出一种异样的神秘和阴森。
简安祯漫不经心地张开红润的嘴唇,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大拇指轻轻揩过唇角,烟燃到只剩半截。
这样贴近脸庞仿佛要烧着似得却益发显得简安祯其人其面孔诡谲莫测。
“这么说,宋总是有妻有子了?”
宋长平神色一滞,不过一句话就给简安祯带进了坑里。
他索性顺水推舟,“那么简总以为呢?”
“我看宋总一表人才,正直壮年,没有才比较不正常?”
简安祯上下扫视了宋长平一样,刻意在某个部分停留了一瞬。
宋长平一时竟觉得分外尴尬,羞赧的神情一闪而过。
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男人给调戏了!
他原以为简安祯不足为惧,如今倒是见识到了。
简安祯可真是……
好样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