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净土在我心
人一生修行,只为脱离苦海,到达西方极乐世界,可西方在哪里?与“东”背离的方向是否有净土?看破红尘,六根清净是众生眼中的得道境界,可真正有几个人能够将自己置身在红尘闹市之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每个人都有摆脱不掉的世俗纠葛。人人都渴望回顾自己一生时能够看到一抹亮丽的色彩,可是很遗憾,从江湖走过,江湖中却不能留下每个人的传说;既然选择风雨兼程,就必然要向前走,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当生命尽殁,连这个灰色的背影也会化为透明。每一个在禅修之路上朝圣的信徒,是否都能够在生命的某一个瞬间看到美丽的佛光?
其实,佛并非只在西方。佛就在人间,修行一生,如果从来只将目光投向那遥远而未知的天际,自然难以在生命中领悟到佛光照耀那一刻的圆融与澄明。
圣严法师是“人间佛教”的倡导者,更是构建“人间净土”的践行者。民国初期,太虚大师提出了“人间佛教”的理念,主张用佛教来改造人世间,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圣严法师的师父是太虚大师的亲授弟子,因此他可算是人间佛教在台湾最正统的延续。传统上一般认为佛教是所谓“属于僧侣的佛教”、“山林的佛教”,而人间佛教则恰恰相反,它主张佛教应积极地走向人群,强调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
圣严法师关于人间佛教的理想与下面这则故事中蕴含的深意是一致的。
有一天黎明,佛陀进城。
在路上,佛陀看见一名男子,向着东方、南方、西方、北方、上方、下方顶礼膜拜。于是佛陀问他:“你为什么这样做呢?”
那名男子说:“我这是在做善生,每天向各方膜拜,是家族传下来的习惯。据说这样做,就会得到幸福。”
佛陀说:“我也有六种敬礼的方法。”
那个人奇怪地问:“你的方法是什么呢?”
佛陀慈祥地对他说:“获得幸福的六种敬礼方法是:第一,孝顺父母:做儿女的要孝顺,令父母高兴、欣慰;第二,尊重师长:做学生的要敬重师长,接受教导;第三,爱护妻子:妻子是个好助手,夫妻之间要互相敬重;第四,善待朋友:对待朋友要诚实、互敬;第五,尊敬僧众:对待僧人要布施、恭敬;第六,友好地对待仆人:对待仆人要宽容,不要让他们过度疲倦。如果能够按照这六种方法来对待生活,你的家庭就会和谐圆满,人生就会快乐无忧。否则,只是礼拜六方,又有什么用处?”
那个人听了佛陀的教诲,心中十分高兴。从此,按照佛陀的教诲行事,心中的幸福感与日俱增。
佛陀告诉那人的“获得幸福”的方法有什么神奇玄妙可言吗?显然没有,它只是我们日常生活,为人处世所应遵循的基本原则,甚至毫无技巧可言,但是正是这些简简单单的生活琐事中,却蕴涵着无限深刻的哲理与禅机。世间一切皆有佛法,就看你能不能悟到。
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个人若不能把身边最简单的事情做好,又怎么能够幻想一朝得悟,修得正果?能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做好,本身就不简单;能把每一件平凡的事情做好,就是不平凡。怀有凌云壮志而只是侃侃空谈,还比不上一颗沉默穿石的水滴。修行者一定要摆正心态,先学做人,人做好了,才有机会成佛;人人成佛,俗世生活也在极乐之中。
在圣严法师眼里,和乐无争、平安健康、富贵有钱、继往开来、善缘广结、人格满分是人间净土的几点特征,但这也只是根据芸芸众生的普遍心态而呈现的表面层次,真正的人间净土主要还是在人的内心,只要心中是净土一片,又怎么会被世俗的尘埃沾染呢?
百丈禅师倡导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农禅生活,曾经也遇到许多困难,因为佛教一向以戒为规范生活,而百丈禅师改进制度,以农禅为生活了,甚至有人批评他为外道。百丈禅师每日除了领众修行外,必亲执劳役,勤苦工作,对生活中的自食其力,极其认真,对于平常的琐碎事务,尤不肯假手他人。
渐渐地,百丈禅师年纪老了,但他每日仍随众上山担柴、下田种地。因为农禅生活,就是自耕自食的生活。弟子们毕竟不忍心让年迈的师父做这种粗重的工作,因此,大家恳请他不要随众劳动,但百丈禅师仍以坚决的口吻说道:“我无德劳人,人生在世,若不亲自劳动,岂不成废人?”
弟子们阻止不了禅师工作的决心,只好将禅师所用的扁担、锄头等工具藏起来,不让他做工。
百丈禅师无奈,只好用不吃饭的绝食行为抗议,弟子们焦急地问他为何不饮不食。
百丈禅师道:“既然没有工作,哪能吃饭?”
弟子们没办法,只好将工具又还给他,让他随众生活。
戒律是禅,劳动也是禅,生活亦是禅。百丈禅师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坚持“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而求在劳动之中磨练自己的心性,度化自身。佛教以及由其衍生的禅宗一向被认为是消极避世的宗教,其实不然,尤其是禅宗更是强调“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林”,隐遁于山林的风气只存在于历史的某一个阶段。在山林之中,也有为世俗困扰烦恼的樵夫山农,而红尘闹市之间,亦有开悟得法的高僧大德。
《正法华经》中曾有这样的的景象:“平等快乐,威曜巍巍,诸行清净,所立安稳,米谷丰贱,人民繁炽,男女众多,具足周备。”生活在日益进步,也许这已经不在符合现代人对极乐世界的向往,但你能否认这几行文字中洋溢出来的融洽氛围令人心生羡慕吗?
在人间净土,清洗身心的浮躁,荡涤灵魂的尘埃,不亦乐乎!
莲心禅韵:
《正法华经》:是一部早期大乘佛教经典,经中宣扬佛陀设教化普度众生,以使世人成佛。在其经文中,塑造了一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的形象。
百丈怀海禅师(720—814):福建人,俗姓王,童年出家,与西堂智藏、南泉普愿同时入室,跟随马祖道一禅师学禅,时称“三大士”。开悟后,住持百丈山,故世称“百丈怀海”。四方禅僧,纷至沓来,席下人才济济,如沩山、希运等后来都成为了一代宗师。他的法嗣先后有沩山灵祜、黄檗希运、长庆大安等15人。他创设禅院,制定清规,后称《百丈清规》,对禅门规式作出了重大贡献。
禅,妙不可言
禅是什么?所有关于禅宗的困惑最终仍然会回归这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的永恒答案则是“禅不可说”。
很多人指望从典籍中悟到禅的“本来面目”,圣严法师却说,他们往往会被多姿多彩争妍斗艳的指阵所迷,或者陷入文字障中不能自拔而又不自知。
摩诃迦叶面向佛祖,微微一笑,自此得悟禅机至理,继承了佛陀的衣钵,这相对无言中满含的禅机并非凡尘俗子所能领悟;以无言得来机缘的也并非摩诃迦叶一人,中国禅宗二祖慧可也是如此。
公元536年,达摩祖师觉得应该离去了,便召集弟子准备从中选出合适的人选继承自己的衣钵。
达摩祖师说:“你们谈谈自己的悟境吧!”
道副说:“依我的见解,不要执著于文字,但也不离于文字,这便是道的妙用。”
达摩说:“你得到我的皮毛了。”
总持比丘:“依我现在的见解,犹如庆喜看见了佛国,一见便不需再见。”
达摩说:“你只得到我的肉了。”
道育说:“四大皆空,五蕴非有,依我所见,并无一法可得。”
达摩说:“你得到我的骨了。”
最后轮到神光,他只是作礼叩拜,然后仍回到原位,并未说话。
达摩说:“你得到我的真髓了!”
于是,神光慧可成为了禅宗二祖,接续了达摩祖师广度众生的事业。
仿若拈花一笑刹那间的灵光,并非刻意故弄玄虚。此中道,只有道中人能懂。
圣严法师曾经说:“在禅的传统里,究竟真理,也就是第一义谛,有时候会被比喻为月亮,而人们所熟知的一般真理,则被喻为指向月亮的手指。有人看到月亮,于是用手指指给其他还没有看到月亮的人看。如果那些人看的是手指,而不是月亮,那么他们还是没有搞清楚‘手指不是月亮’。文字、语言、思想以及概念就像手指,只能表达第二层次的真理,但却能指向究竟真理。最究竟的真理叫做心、本性或是佛性,那是每个人必须去亲自体验、无法言说的。”
所以,历代禅师们都只能尽量突破语言的极限来向世人说明究竟何为“禅”,但就如人饮水一般,冷暖尚须自察。可是,还是有一些人,刻意追求禅的本义,以至于方向大大偏离。
有四个和尚为了修行,参加禅宗的“不说话修炼”。
四个人当中,有三个道行较高,只有一个道行较浅。由于该修炼必须点灯,所以点灯的工作就由道行最浅的和尚负责。
“不说话的修炼”开始后,四个和尚就盘腿打坐,围绕着那盏灯,进行修炼。几个小时过去了,四个人都默不作声。
油灯中的油越燃越少,眼看就要枯竭了,负责管灯的那个和尚,见状大为着急。此时,突然吹来一阵风,灯火被风吹得左摇右晃,几乎就要灭了。
管灯的和尚实在忍不住了,他大叫说:“糟糕!火快熄灭了。”
其他三个和尚,原来都闭目打坐,始终没说话,听到管灯和尚的喊叫声,道行在他上面的第二个和尚立刻斥责他说:“你叫什么!我们在做‘不说话修炼’,不能开口说话。”
第三个和尚闻声大怒,他骂第二个和尚说:“你不也说话了吗?太不像样了。”
第四个道行最高的和尚,始终沉默静坐。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就睁眼傲视其他三个和尚说:“只有我没说话。”
这四个参加“不说话修炼”的和尚,为了一盏灯,先后都开口说话了;最好笑的是,在指责别人“说话”之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也犯下“说话”的错误了。他们只看到了禅宗大德们参禅的外在形式,却并未真正领悟其本义。
有人问鼎州大龙山智洪弘济禅师何谓“微妙的禅”,智洪禅师回答:“风送水声来枕畔,月移山影到窗前。”一切都是自然中景,景中的禅机禅韵只待有缘人来参。禅如明镜一面,可以照明心境;禅是夜灯一盏,可以指引心路。
唐代僧人皎然曾作一首《闻钟》:“古寺寒山上,远钟所好风。声馀月树动,响尽霜天空。永夜一禅子,泠然心境中。”千年古刹居于寒山之上,万籁俱寂的月夜只有钟声萦绕,袅袅余音在布满秋霜的萧瑟与肃杀中回旋,此中孤寂却映衬着禅法的万古澄明,此间灵境更是契合了禅僧无边宁静至上空明的心境。
钟声月色,灵境慧心,此中的禅,你悟了吗?
莲心禅韵:
皎然:唐代著名诗僧。生卒年不详,俗姓谢,字清昼,吴兴(今属浙江)人,据传是南朝谢灵运十世孙。活动于大历、贞元年间,富诗名,其诗清丽闲淡,多为赠答送别、山水游赏之作。他的《诗式》为当时对诗歌风格归类的理论作品中较有价值的一部。
箭已经飞过去了
有一个僧人拜见道闲禅师:“禅师,请您指导我如何领悟禅机!”
道闲禅师问:“领悟了吗?”
“什么?”僧人下意识地问道。
“箭已经飞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