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文这一段时间也颇为头痛,一方面黄英英不停地换号码打电话给他,他在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联系后就再也不肯接她的电话;另一方面王珍虽然没有赶他出家门,但从此开始对他施行心灵上和身体上的双重冷暴力。除了在孩子们面前稍稍对他有点好脸色外,其他任何时候看到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恶声恶气,当然大多时候是对他整个人视若无睹,看他就跟看一团空气一样。他知道她还未曾消气,他也真心实意地想弥补她,可是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王珍才肯原谅他。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家文不无苦恼地想着。
这天家文的父亲打电话给他,通知他周末回家去吃个结婚酒席。家文想着好久没有回父母家里了,于是这个周末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父母家。王珍没有回去,相比回婆家她更愿意去守店。
拆迁后郑家所在的村子集体搬到靠近开发区工业园的一个空地上,这块地几年前还是一片荒山野岭,经过几年的开发,现在则到处矗立着高大的楼房,宽广整齐的厂房。宽阔的公路边遍植着高大的榕树,女贞,棕榈树,冬青等,花圃里则有三角梅,矮牵牛,韩信草等等,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欣欣向荣。郑家的安置房就在一个由几十栋高楼组成的小区里面。从家里开车到这边也就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
“爸,哪个亲戚结婚啊?”一进门家文就问。
“嗐,就是你旺叔。”郑父说时显得有些难为情。
“什么!”家文不可置信地叫起来:“旺叔?我们村的那个旺叔吗?开什么玩笑?他跟旺婶都结婚几十年了,他家大妞不是去年才上的大学吗?”
“可不是。说起来真丢人啰。”郑父摇着头。
“到底咋回事啊?”
“你们老不回来,来一回也是急急匆匆,村里发生了好多事你们都不知道。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钱多惹的事。”
郑父看着两个孩子进了房间才对家文细细讲了这一两年来村里发生的一些奇事。这旺叔说起来跟他们家既是一个村的,又沾点亲,是没出五服的族亲,论辈份家文得叫他一声叔,平时两家处得也还好。在没拆迁前,旺叔家在村子里开了全村唯一的一家小卖部,两口子人实在,人缘好,村子里的人都乐意到他家买东西。没事的时候旺叔会跑跑摩的挣点油钱,一家人的生活还过得去。可就在拆迁后(旺叔家田多房子大得到了十套安置房加数目不菲的货币补偿),旺叔就开始飘了,也不找事做,成天就是东逛西逛喝酒打牌,有一阵子居然被人引到发廊这样的地方去玩。这玩着玩着就玩出事了,一个常和旺叔来往的洗头妹(此妹已是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找上门来声称怀了旺叔的孩子,让旺叔给她一个交待。
“这发廊的女人,旺叔也信?”
“前面也不信的,但这女的显然是做了充分准备来的。她知道你旺叔家只有两个女儿,他又很想有个儿子来继承家业,但你旺婶这个年纪已经生不出来。她来之前已经找关系做了B超,确定肚子里怀的是男孩,她才找上门来的。并声称她可以等到孩子生下来验DNA来证明是你旺叔的种。”
“这样看来应该是真的了。那婶婶怎么办?”
“你婶婶是外地人,在这里势单力薄,哪里拗得过你旺叔?闹了大半年了,你旺叔人都不回来,就在外面跟那女人同居。直到那女的在医院生了儿子,拿了医院的亲子证明拍到你婶子手上,你婶子才心灰意冷同意了离婚。”
“造业哟!那两个妹妹呢跟谁?”
“跟谁?肯定跟她妈啊。两个女娃子现在恨她爸恨得不行。这老旺有了儿子也不稀罕姑娘了,他这么多套房子才肯一人分一套给她们娘仨,钱也只分了一小半。其他的讲都要留给他宝贝儿子!”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啊。你说吧,这都五十的人了结个二婚还要大摆宴席为了啥?为了给他儿子摆百日酒!人家这是双喜临门哪!”
家文听得非常无语。到吃酒席的时候果然看见旺叔满面红光地抱着一个婴儿满场乱窜,他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大,姿色平常的女人,因为刚生产没多久,整个人显得肥肥胖胖(还比不上旺婶年轻时候的样貌)。那一付志得意满的样子跟他以前心目的旺叔形象完全不一样了。
“这老旺老了老了还得了这儿子,可不把他高兴坏了。”
同桌的客人一边吃一边聊起天来。有羡慕老旺的,也有不屑的。
“这算啥?我们那边有个更厉害的,一老头子,六十岁了,也是家里拆迁,分了好几百万,没过多久就离婚了,去年刚生了个双胞胎儿子。”
“嚯!这个厉害啦!”
“厉害啥?现在老头愁死啦。他当初拆迁的时候因为没孩子就只要了一套房子,其他的就都要了钱。想着一套房子够老两口住就行了,剩下的钱两人慢慢花一辈子也花不完啊。谁想到这老头有了钱坏了心思,想要儿子,又有女的愿意给他生。结果这一生生了俩儿子,现在养孩子多费钱啊,这钱哗哗地像流水一样往外淌。那女的也是个只花钱不干活的主,老头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人,我看没过几年那钱就要花没了。倒是那家老太太过得舒服,分了一半的钱走,天天海南地北的玩,她娘家那边的几个侄子侄女个个争着喊着要养她!这又比有儿子的差什么?”
众人听了这桩奇事皆摇头叹息,感叹有钱也不见得全是好事。只看那一朝暴富的拆迁户们有多少闹得妻离子散的就可见一斑。
家文听得不由心里一紧,想到前段时间的艳遇,心想他自己可不是差点就妻离子散了,可见人要时刻保持警省,守住内心,以后千千万万不能再犯此类错误。
他哪里知道,不久的将来他就要成为旺叔第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