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刺杀,果然如溶则和青松所料,分为明暗两拨人。
前面来的刺客人数不少,足有四十多人,溶二和青松两面夹击,只一刻钟,那些人就都殒命,无一例外。
而后山,来的人很少,只有五人,这五人身手却是极好,又极善用毒。
被十一的人围住,那毒药就跟不要钱似的撒出,倒是有两个兄弟不慎中了毒。
中毒的兄弟被抬到驿站,有木源医治,倒是无碍。
那五个刺客最后被十一下令乱箭射死。
清晨,溶则和关昕月早早起身,一众丫头更是天还未明就起身收拾东西。
关昕月洗漱完毕,心兰端了早膳进来,吃过早饭,一行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西边,一路行去。
待车队走远,那跪在驿站门口的刘远才舒了口气,在驿站小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哎!这大佛总算是送走了!”他说着,便往驿站踱步走了进去。此刻的他,没了在溶则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相反,看着倒是有些倨傲的样子。
他心中想着,自己这驿丞可是接待过卫国大将军的!
正午之时,一行人到了太阴。
十一提前探路,已找好了酒肆,马车外人声嘈杂,那嘈杂的口音明显与启临不同,大致倒还是听得明白,不过是费力一些。
马车到了酒肆门口停下,溶则抱着溶桑桑率先下了马车。关昕月也跟着下来了。
十一迎了上来道,“将军,夫人,这边!”
溶则点点头,抱着溶桑桑,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酒肆。
十一把这儿清场了,里面很安静。
吃过饭,稍事休息,众人就又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终于到了洒云镇。马车停在了镇子外的鸡鸣山山脚下。
前面有一个歪歪斜斜的大门,大门上歪歪斜斜挂着个匾额,上面写着“千绝药庄”几个大字。
那匾额常年风吹日晒,已经有点斑驳,勉强能看清上面的字,可看着这破旧的大门…姑且,说是大门吧!
其实它连门都没有,就一个歪斜的木架上面挂着个歪斜的匾额罢了!
众人下了马车,只有关昕月在马车上陪着溶桑桑。溶则在这门外驻足。
此时,走在车队最后面的木源也下了马车,他匆匆走到队伍前面,对溶则道:“将军且先等等,我进去找爷爷!”
说罢,也不等溶则反应,匆匆进了那木门。
门内草比人高,木源进去走了几步,拐了个弯,人就消失不见了。
溶则望着门内,一言不发。关昕月撩开窗帘,看着这大门,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没一会儿,木源就出来了,他尴尬的笑笑道:“将军,爷爷叫你们进去。只是…爷爷说,只让您和夫人带着郡主进去,其他人就在此处稍等。”
他说完,脸微红,尴尬的搓了搓手。
他在将军府行走,将军不常见,可像溶二、十一、溶五这些护卫他倒是熟稔得很。
这一路走来,众侍卫对他也是颇为照顾,可如今,人家到了家门口,爷爷却不让进!
木源实在是尴尬,又拿爷爷没有办法,双手被他搓得通红,却不自知。
溶则看了关昕月一眼,关昕月点点头,随后溶则便对身后众人说,“你们且在这等着,轮班换岗,加强戒备!随侍众人也稍作休整!”
众人应是,关昕月已抱着溶桑桑,从马车上下来。
木源带着他们往药庄内走。关昕月提起一口气,强打起精神。
这道路七拐八绕,像是故意在兜圈子一般。
足足走了一刻钟,前面带路的木源才停了脚步,关昕月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木源道:“到了,爷爷就在里面!”
他在一个木屋正中间的门前停下。
扣了扣灰白色的腐朽木门,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走了出来。
老头儿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面前的几人,眼神掠过沉睡的溶桑桑,立马来了兴趣,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凑到溶则跟前,仔细凝视着溶桑桑。
看了一会儿,他嘿嘿笑了,口中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这毒下的好!下的好!”
溶则和关昕月的脸黑了下来,随后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溶则抱着溶桑桑,恭身朝着老头行了个礼。
而后开口问道:“木老神医,小女这病…”
他还没说完,那老头有些不耐烦的道:“病什么病?这是毒!暗夜之毒!”
溶则脸色变了变,很快又镇定下来,问道“不知,木老神医可有解毒之法?”那老头把手向前一伸道“东西拿来!”
溶则狐疑,旁边的关昕月倒是反应快。
忙道,“在这呢!”说着小心翼翼把拴在溶桑桑脖颈上的涅海石拉了出来。
老头瞥了一眼那石头,面色复杂的呢喃,“老家伙!你倒是真舍得!”
顿了顿,他心情似乎不太好,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进来吧!”
说着,自己先抬脚进了门去。
溶则抱着溶桑桑先行进屋,关昕月走在后面,她有些忐忑不安。
木源见此,忍不住说了句:“夫人稍安勿躁,爷爷既然肯出手,定是有几分把握的!”
关昕月点点头,继续跟在溶则身后往里走。
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药草味儿。
老头儿进门,一屁股坐在屋里一个木椅子上,椅子前面有一张歪斜的木桌,他一指对面另一个木凳子,道“坐下,我看看!”
溶则便抱着溶桑桑坐下,把溶桑桑的手臂轻轻往前拉了拉。
桌子上并没有垫枕,溶则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溶桑桑的手放在桌子上。
老头却似乎是不耐烦,起身,一把抓过溶桑桑的手臂,把她的手抓在半空中,诊起脉来。
溶则看着他扯溶桑桑小手的动作,真想一记重拳招呼过去!
忍了又忍,终究不敢动作,安安静静等着老头把脉。
这老头,外间传说他脾气古怪,今天倒是真见识了。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他的不耐烦,就明晃晃的写在那张老脸上,若不是木源带着他们过来的,他们怕是连这门都难进。
不过转念一想,溶则心头浮起一段往事。
想到这老头在狱中冤死的独子,似乎也是可以理解…
木老神医给溶桑桑把完脉,眉头皱了起来。
溶则和关昕月在边上看着心焦,又不敢开口打扰,只焦急的看着老头儿。
木老神医来回踱步,溶则实在忍不住,硬佯装平静开口,“木老神医,小女这毒?”
正踱步的老头回头撇了他一眼,随意的道:“能解!”
溶则和关昕月闻言一喜,看着老头儿,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进来这屋子,便主动缩到房间角落里坐着的木源也舒了口气。
老头往回踱步,见到三人的脸色,叹了口气,道:“能解是能解,可这毒…”
他一阵沉吟。
顿时,溶则和关昕月的心又都提了起来。
溶则也再顾不得许多,急切的开口问道:“可是什么?是会有什么后遗症还是…”
又没等他说完,老头摆了摆手道:“别急,且听我说”。
他顿了顿,才开口道,“这小姑娘中的不是一种毒,那下毒之人,在下这暗夜时,还同时下了另一种毒药。”
“按理说,两种毒同时服下,人断然没有存活的可能,可奇怪的是,这小姑娘却还好好的活着!”
“这暗夜自不必说,它就是一种南越蛊毒,可另一种毒药,倒像是莫徽特有的一种名叫蚀骨散的剧毒。”
“且这毒,并没有清除,它依然在这小姑娘的体内!”
听了这话,溶则和关昕月脸色都变了,溶则抱着溶桑桑的手不由紧了些。
却又听木老神医道:“如今,这小姑娘体内,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毒,两中毒毒性又不相同,因而,难以在短时间内清除。”
“而且,另一种毒为什么没有复发,老夫还没搞明白!这倒值得老夫研究研究!”
溶则看向关昕月,两人对视,眼睛都有点红。
木老神医又道:“这小姑娘的身体很奇怪,她还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儿!”
“这蚀骨散之毒,看着像是已然发作过了,可这娃娃又还活着。这…或许这毒已一辈子再不会发作,也许突然某天就发作了!”
他说着摇头晃脑,道:“老夫行医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说罢,他那被耷拉着的眼皮快盖住了的眼睛,似乎亮了几分。
而后,他转头看了关昕月和溶则一眼,又垮着老脸,长长叹了口气。
这话,把溶则夫妻二人说得心乱如麻。
溶则抱着溶桑桑,也起身在这小屋内踱起步来。
木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闭嘴,眼睛盯着角落里胡乱堆放的药,没说话。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