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昕月匆匆出了府门,上了马车。
马车由青松亲自赶着,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握着长剑,面无表情,看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马车前后,各有两个护卫,都骑在马上,佩着长剑,表情肃然。
车赶得极快,从将军府出来时,已临近辰时了,巳时三刻,马车就到了沉月湖边。这沉月湖后,就是慈恩寺所在的碧云山。马车不能上山,便停在了山脚下。
一条石头铺就的小路,蜿蜒而上。已入盛夏,小路旁开满了白色的曼陀罗,甚是秀美。
关昕月却无心看风景,下了马车,便王慈恩寺赶。心兰随侍,跟在关昕月身后,两人没一会儿就已气喘吁吁。
大概过了两刻钟,终于到了慈恩寺门口。隔着老远,就闻到寺院特有的香火味,那味道,闻着让人心生宁静。
关昕月以前也来这儿上过香,她走进寺院大门,本想直接找人带路,去找恩济大师,可到了大雄宝殿门口,她突然改了主意,直直往大雄宝殿内走去。心兰不解,却不多言默不作声跟在关昕月身后。
进殿,关昕月行至释迦摩尼佛前,她无比虔诚的双手合十,在蒲团跪下,默默许愿。
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求佛主保佑吾女溶桑桑平安!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证明了!普愿罪障息消除!世世常行菩萨道!南无阿弥陀佛!
说完这祈愿的话,她依然不起来,道:“信女夫家世代从军,若有杀孽报应,我愿以己替之,信女祈愿,愿折寿十年,不,信女愿以吾之性命,换吾女桑儿平安,佛祖慈悲,望祈垂怜,阿弥陀佛!”
关昕月说完,在佛祖前拜了三拜,上了高香,这才转身欲往外走。
关昕月正要跨出大殿,却听身后响起一声木鱼声,她回头,却没见人,只见她刚才跪拜的蒲团边,木鱼旁,犍稚落在了地上。
关昕月正狐疑,外面进来一个小沙弥,他见关昕月,双手合十宣了句佛号:“阿弥陀佛!”
关昕月忙双手合十回礼,小沙弥问道:“刚才可是施主在内拜佛?”
关昕月更是疑惑,却还是点头应是。小沙弥面露喜色,喃喃道“阿弥陀佛,终于等到了!”
说完,却又自觉失言,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才正色道:“施主,贫僧奉家师之命,在此等候让木鱼自响之人,施主不知可否随小僧去见家师一面?”
说完,小沙弥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关昕月讶异,道:“敢问小师傅,尊师是?”
小沙弥回道:“家师是恩济法师。“关昕月更是惊讶问道:“可是这慈恩寺主持恩济大师?”
小沙弥双手合十道:“正是!”
关昕月忽的有些犹豫,不知这连皇帝来了都轻易见不着的大师,今日怎的却主动要见自己?还有,那木鱼,是怎么回事儿?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来求见恩济大师的吗?于是,关昕月开口道:“请小师傅带路。”
小沙弥又宣了句佛号,道:“施主请随小僧来!”
说着,他绕过大雄宝殿,一路往后堂走去,关昕月一行人紧随其后。
没一会,小沙弥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小沙弥对关昕月道:“施主稍等,贫僧进去通传!“说罢转身进了房间。
三关昕月一行人在门口等了没一会儿,门就又开了,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亲自开的门,关昕月见开门的老和尚,忙躬身行礼:“恩济大师!”
“阿弥陀佛!”老和尚还礼,他见到来人是关昕月,明显也是有些讶异,可转瞬他便释然。
他请关昕月进了禅房,又请她在小几旁落座,没一会儿,小沙弥奉了茶水上来。
关昕月心中有诸多疑问,却不知该不该开口问询。
那老和尚却似是看清她的心思,笑着开口道:“夫人前来,可是为了无忧郡主?”
关昕月点头,道:“正是,吾女溶桑桑,身中奇毒,危在旦夕。木家晚辈木源过府诊治,却也束手无策。”关昕月言及此,不由皱紧了眉头。
她顿了顿,又道:“吾女之疾,只有木老神医或可医治,只是他老人家行踪飘忽不定,晚辈实在别无他法,只得前来叨扰!”
恩济大师听着关昕月的话,脸上自始至终带着和蔼的微笑,听完关昕月的话,他淡然一笑,道:“你既来了,这便是缘法!”
而后,他抬眼看了看边上的小沙弥,小沙弥便去旁边佛龛后取了一物出来,放至小几之上。
关昕月不解,老和尚笑道:“此乃涅海石。”
关昕月闻言,有些不知所措,道:“这就是那佛门至宝,涅海石?”
老和尚倒是极淡定,只平静的笑着。
待关昕月也平静下来,老和尚这才又开口道:“无忧郡主所中暗夜之毒,本来有破晓可解,可如今,郡主眼睛碰了血腥。如此,这毒或许,真只有木吉那老头儿能解了。
可那老头要回来,也需一月时间。”关昕月闻言,面色变了变。
老和尚顿了顿,道:“这涅海石,给郡主戴在身上,可延缓病情。
“贫僧会与木吉说,让他快些回来,待那老头儿回来后,这石头若是用不上了,还请施主将它归还鄙寺,若是还有用,用了便是,不必介怀。”
关昕月闻言,转忧为喜。她起身,对着恩济大师跪下,那老和尚也不躲,就泰然自若受了她这一礼。
待关昕月起身,他开口道:“夫人不必忧心,一月之内,那老头儿就会回来,郡主乃有大机缘之人。若有缘,日后老衲倒是想见她一见。”
关昕月忙又行了一礼,道:“若桑儿无事儿,待她病愈,我定带她前来拜会!”
说完,她小心翼翼把那涅海石收入怀中。
老和尚点头,双手合十,宣了句佛号,便叫小沙弥送客。
关昕月出门,心兰便迎了上来,见关昕月面色缓和,她也是心中一缓,一行人匆匆下山,车马绝尘,直奔将军府而去。
慈恩寺主持禅室里,小沙弥一边收拾茶碗,一边问闭目打坐的恩济大师:“师父,那涅海石,就这样给了他们?”
老和尚一笑道:“自然是这样就给了,不然还要如何?”
小和尚一滞,却是有些气馁道:“那毕竟是咱们佛门宝物!”
老和尚睁开眼,肃然道:“慧心,你着相了,何谓至宝?何谓佛门?”
小和尚答不出来,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
老和尚摇摇头,道:“它再是珍贵,也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摆在佛龛,不过是日日落灰罢了。”
小和尚有些不服,道:“那先前那么多人来求,师父为何不给?”
老和尚又闭上了眼睛,心平气和道:“因为,救她就是救苍生。”
小和尚更是迷惑,老和尚却是再不多言。
将军府门前,关昕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倒是让伸手要去扶她的心兰有些讶异。
关昕月作为这启临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历来在外规矩礼教都极为周全妥帖,绝不会如今日这般。
不过想来夫人是太忧心小姐了吧?心兰心中也是叹息,小姐在家本是个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贵小姐,可自从进了这将军府,将军常年在外征战,诺大的将军府,就靠着她一人打理,慢慢她就变得成熟稳重了,也就在将军身边,在小小姐面前,她要随性一些。
关昕月却没有觉察自己举动的出格,她快步往月苍阁赶,这一来一回,差不多三个时辰,桑儿该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