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进入,艾克再一次见到了斐济南教授,房间还是如之前那样朴素,除了必须的生活用具之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教授还是坐在房间中间的椅子上,微笑着,这原本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都是无比普通的笑容,艾克现在却觉得笑容深处透着诡异。
这次房间里唯一的不同是黛西此刻正侍立在教授身边,她面无表情,一丝不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艾克动了动嘴唇,刚想要开口询问,斐济南教授就制止了他。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不急不躁,处处展示着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沉稳,完全没有艾克之前见到他时他所有的轻浮和易怒,“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你可以回去了。”
“什……什么?”艾克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你可以走了,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老魔法师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平缓。“通过精神世界,我已经足够了解你了!”
艾克犹豫了一下,接着试探性地后退两步,拉开了门把手,做出随时可以离开的准备。
斐济南苦笑一声,颇为无奈地摆摆手道:“难道我还会骗你吗?好了,你快走吧!”看他的动作,是一副赶客人离开的样子。
艾克立刻落荒而逃。
走出大楼,艾克回望了一眼这栋小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矗立于魔法学院还算靠近中心的地带,艾克却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寒冷。
他觉得,从今往后的日子里,他都不会再靠近这栋房子了。
突然间,他发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之前来的时候,他不是坐在轮椅上的吗?时间才过去多久!虽然脚步还有些踉跄,但是他的腿竟然已经基本痊愈了。
房间内。
从艾克离开后,斐济南的神色就开始恍惚:“黛西,魔法学院历史上,陷入迷失幻境沉睡的最高纪录是多少天?”
“两个星期零三天,老师,不过现在这个记录恐怕要刷新了。”黛西的声音有些颤抖,“一个月零四天,老师,我甚至在某些时刻觉得,他就要永远沉睡下去。”迟疑了一下,她又忍不住开口道,“老师,迷失幻境里,他见到了什么?”
“不是他,是他们,那个艾克大概是拥有双重人格。”斐济南陷入了思考,紧紧皱着眉头,他摇了摇头,并没有为黛西解答疑惑:“记住,以后一定别去招惹他!”
在艾克沉睡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反而是施展幻术的斐济南要发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环境,他甚至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不是艾克所幻想出来的东西,因为它们实在是太过真实且条理清晰。
灰色的天空,干裂的土地,耸入云端的大楼。不,那根本算不上是干裂的土地,是失去了养分的土地,所有的元素都已经干涸,空气里弥漫着毒素。彩色的光线危险灼人,阳光所带来的不是生机而是死亡。
这是一个寂静的世界,死去的世界,但是这样的世界里,也不完全是平静的。生机孕育在死亡里,但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普通的生机已经不可能孕育,还生存着的生物都长得奇形怪状。
到处都是在阳光下反射银色闪光的光滑残骸……
艾露恩觉得自己要发疯了,女性是感性的动物,女精灵同样如此。她一次又一次地质问丹尼斯,近乎偏执地认为就是他带走了艾克,也可能已经杀了他。
每一天,她都在煎熬中度过。可是就是这样的她,却赢得丹尼斯愈发的迷恋,他承受着来自艾露恩的所有怒火,不带怨言地接受。痛苦她的痛苦,每一次见到她哭泣,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止不住的绞痛。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感,第一次见到艾露恩的时候,他是被她那独特的美丽所吸引。这是精灵帝国的精灵所不具有的野性美,不矫揉造作,爽快直接。这又和故作的率性不同,艾露恩所表现出的是真正的纯真。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的还只是怎么样得到她。却也没有偏执的渴望,毕竟这样的精灵虽然少见,但也并不是非要得到不可。
但是现在,一切的情况又变得不一样了。
第一次见到艾克的时候,他有些愤怒,觉得这个丑陋的东西夺走了原本可能属于他的东西。不过现在,他反而希望艾克能够早些出现在艾露恩面前。如果她继续保持这样悲痛欲绝的状态,能不能见到明天都是两说。
“艾克!”就在丹尼斯低头沉思之际,身旁的艾露恩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呼,接着就捂着嘴巴低声抽泣起来。
他抬头望去,正是那个消失了一个月的丑陋的人类。虽然精灵和人类的审美并不相同,在他看来,所有的人类都是一副丑陋的模样。不过他通过其他丑陋的人类女子的交流,得知那个男子即使在人类中,也属于平庸的那类。
这就让他更加的愤怒。
这一次重新见到他,丹尼斯的心情却非常复杂。他讨厌这个人类,但是看到艾露恩从这一个月以来首次有了情绪的变化,不再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又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也可以说是情感的复杂之处。
见到艾露恩又哭又笑,情绪急剧的波动,艾克也察觉出其中有哪里不对劲。一开始他以为是斐济南教授在观测他的同时随手治好了他的腿,现在看来,却好像并不是这样。
不过在这个时候,他的反应却很迅速,立刻就抱住了艾露恩,凑在她耳边道:“从我离开到现在,时间过去多久了?”
艾露恩擦了擦眼泪,有些不确定地道:“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你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被什么人囚禁了?”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面露愤怒的神色,伸手指向丹尼斯:“是不是他,还是有其他精灵囚禁了你!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