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万里白纱的笼罩下展开。悄悄地,雨点儿在山头开始落下。
新冒出的笋芽儿,抖了抖那沾满霜土的外衣。一个个像战士般冲锋着,像箭簇般穿刺着,争先恐后地钻入了春天的领地。鸟儿也在准备着,野地里,村庄外,石桥边,只要有可以悄立的枝头,便是她们展示歌喉的舞台。她们的歌声是时光的机器---正是这神奇的机器,曾无数次带我闯进了我那不同年岁的时光里去。
春天是美好的季节,是希望的起点。
南方的春天是勤劳的,每每在天未亮时她就已早早地到来。公鸡的鸣叫声,唤醒了花儿的香气。一朵朵的芳沁打开了春的门楣,她们娇羞地站在门里,只露出半张脸儿。可就这半张脸儿,已让多少追求者感到一阵欣喜,已让多少心仪者看到一丝希望!
刚刚长出一寸头发的大树,他在寒冬里将头发给剃得极其地短,活脱像个沙弥似的。因没有了温暖的发丝的“保护”,他在整个属于严冬的日子里一直打不起个精神头儿,萎靡得好似一个吸了毒的人一般。而此刻,温柔的嫩绿,正焕发地牵出细长细长的发丝儿。一条条,一缕缕,他们将会帮大树结发出那属于春的发型。
“吹面不寒杨柳风”,这个季节的风不再令人生厌了,就如同情人的手一般,不会带有冷漠的神情。走在街巷,她会带你重游千百年前的风景。是啊,同样的春风,在李后主的花园里,曾经将琴箫声悄悄带走;同样的春风,在苏学士的堤岸边,曾经让白涛泛起轻舟。南国的风是轻的,是温柔的,就连风筝都显得温柔起来。几条细线,牵着纸片儿,一头是俊朗的少年,一头是翩翩的佳人。草地的床褥,提供了柔软的场所;交错的细线,夹杂着沉闷了一个季节的笑声,欢快地在微风里招摇。
春的雨,也如期而至了。这贵如油的水,养育着世间万物。南国的雨,是个多情的恋人。这边刚装满一池塘的新水,蝌蚪都溢出来了。而那边山头的树林里,青鳥的巢穴又开始潮湿了起来。从我这代算起,再往前追溯三代,古厝天井的水缸里,刚刚盛满了春的雨水。那时候的雨,还不会酸涩。清甜的液体,无需经过一阵翻滚与鞭笞,便能直达生命的温床,滋养着生命的延续。
田野里的农人,也早早的就等候在田地里了。他们已写好了春的唱词,正等待着春的雨前来谱曲呢。这将是个崭新的乐章,一个个音符就要滴落在田野的五线谱上,一首希望的赞歌,即将得到完善与传唱。
我走在南国的青石道上,泥土的气息铺满了整条石道。篱笆墙上的丝瓜,并没有在寒冬里死去,它只是睡着了。如今,它在春的纱幔的抚摸下,渐渐开始苏醒,一条条青色的藤蔓如同一条条充满活力的青龙般,在竹篱上跳跃、穿梭,他们正在编织着赋予希望的围巾。
各色的花骨朵儿,在花园里也争相展示着各自身上的衣裳,一个个像赶趟儿似的,互不相让,好不热闹!红的火热,粉的温柔,黄的娇媚……几只翻蝶正举着画笔,在更多的枯枝头上着色;一群工蜂正提着铁桶,在收集着一整天的食粮;兩对燕子正带着剪刀,在木梁下剪出春的模样。
我在窗台上呢喃,铁笔在找寻灵感。一束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我在光束中看到了千年以前的尘埃在我眼前飘扬。记得祖母曾经同我说过,神仙会在春日里下凡。神仙是什么模样?我想大概就是春天的模样吧!
南国的春,总带着潮湿。古老的记忆在渐渐消逝,可多情的念想却未曾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