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灵溪。若是能加上哥哥二字,那更好了。”
灵溪负手走在前面,突然一个转身,盯着站在小贩摊前的雨歇。
“你凭什么!”
一路上有吵有闹有说也有笑,雨歇胆子也大了,白了他一眼,将手里刚买好的两串糖葫芦递给两个小家伙。思棋接的又快又开心,拿起就咬下一整颗。思诗却有些嫌弃,打开她的手:“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嘿你这小屁孩儿!”雨歇倒是一番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你师尊没教你尊重大人吗!”“你都多大了,灵力修为还跟没有一样,你也好意思说你是大人,不嫌丢人。”思诗说罢,不再理会她。
雨歇一听便来了火,想要扑倒思诗身上去,幸亏灵溪一把拦住。“你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家伙!”“你别动火呀,思诗还是个孩子,”灵溪眼珠一转,“他说的也有道理。你我同族,我可以教你法术,只要你喊我一声哥哥,如何?”他在身后嘿嘿一笑,雨歇本就在气头上,现如下更是来气,猛的用手拐撞了他一下。“我偏不!略!”雨歇一回头冲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进人海中,一蹦一跳的,灵溪只能看到她一上一上的小脑袋了。
凝熹宫安静了五百年,是该醒醒了。
灵溪粲然一笑,摸了摸身边思棋的脑瓜。思棋冷不丁被摸这一下,一下没咬住那颗山楂,掉在地上,一瞬间被人群踢的不知东西。
“咚”那颗山楂最终撞在一双白靴上,停了下来。白上忧瞥见脚边的糖葫芦,又望向人群里蹦蹦跳跳的雨歇,不禁勾起了嘴角。
他与清初,一个杀友杀妻之仇,一个杀父之仇,本不该再有交集,可他近日就是突然想来看看宁?。不知是不是命中注定,他遇见了长得极像花百里的雨歇。
“宁?已经不在,若你真的是百里,我白上忧,就算粉身碎骨,也会护你周全。”
“大人……”白上怜轻声唤他,“她真和百里姑娘相像吗?”
“是。”
白上忧苦笑着收回目光,转身与他们相背而行。
“我累了,回去吧。”
白上怜微微点头,跟在他后面。
“雨歇!你别跑这么快啊!我都跟不上你了!”
果然是在凡间跑惯了的,灵溪走着走着竟是跟不上雨歇了,只能小跑,跑到气喘吁吁,终于坚持不住,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的直不起腰来。
雨歇闻言,撇了撇嘴,只得停下来等他。
“你走慢些,我给你讲故事听。”
小祖宗,你可走慢点吧!灵溪想用讲故事的法子拖住她飞一般的步伐。
“故事?!什么故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雨歇没有什么记忆,这也是她喜欢听故事的原因。见她上钩,灵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你且听我跟你说。”
“好!”
几乎是同时,思棋跟雨歇一齐开口。
怎么,他在凝熹宫待了这么久也没听过吗?
雨歇有些奇怪,可灵溪已经开始,便也不再去想了。
“五百年前,凝熹山拔地而起,山顶也突然多了一座仙宫。同时,以寒山为中心,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有山拔地而起,每座山的山顶,都有一座仙宫。北有晨曦山,山上晨曦宫,宫里的千墨上仙也足有两千岁了,温文儒雅,不喜多言。东边是玉山玉宫,这宫里的元盼上仙是四位里唯一的女上仙。西面嘛,就是驷陵了,一开始是叫驷陵宫的,完颜上仙觉得太拗口了,就改了名字叫驷陵阁。凝熹宫在西,剩下的你也知道了。”
“三位都是上仙,为何清初仙人却称仙人呢?”
雨歇听得仔细,很快发现了一些问题。
“这……是他自己不愿飞升上仙,以他的实力,都可以飞升上神了。”
“这等好事,还有自己不愿的?”
“哎呀,这就得说到五百年前的天魔之战了。名字是大气了些,可这一战着实不怎么“大气”。首先是那道锦瑞上神,也就是清初仙人的父亲。起兵的理由太小人了,说白了就是觊觎魔王的位子,可是当时也是先天帝道有霖同意了,没人敢说什么。再者战争规模小,听说计划的三天攻破,只用了一天。
魔王宁?身体虚弱,无法抵抗,自然败下阵来。关键时刻啊,是清初仙人给了他最后一击,谁知宁?从小养在深闺之中的义妹花百里突然跑出来挡了这一剑,那可是上古神器焦金剑啊,被刺中只能魂飞魄散。宁?特别疼爱那个妹妹,绝望至极,也随她去了。白上忧连着失去挚友与未婚妻,一气之下把道锦瑞上神给杀了。清初仙人本来杀个宁?就完事了的,现在误打误撞的杀了花百里,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不愿飞升上仙,主动请缨下到凡间,守在这宫里。四宫就是一阵,为了保住寒山水晶棺中宁?的尸身。我就是那个时候被先天帝派下来的。宁?好歹是上古魔王,幸得尸身可保存下来,可那花百里却魂归天地了。”
“白上忧杀了清初仙人的父亲?!”
“是啊,他已经不是以前的白上神了,自废神籍,他现在是天地间最厉害的大妖怪。”
雨歇微微点头,眼看着被自己踢的一动一动的衣摆,脑袋里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个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听见一个男人喊着百里的梦。
为什么自己会梦到那些呢,明明现在才知道。那个红衣男人,就是宁?吧。
“那一战,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只记得个大概。在那之后啊,先天帝大病一场,不久便去世了。先天帝无子,只有一女,唤旻语。这天帝之位,现在是她的了。后来天人妖魔四界逐渐有了界线分离开来,他们都得听这天上的。”
“也就是说,以前的天帝只是天上的王,现在的天帝,是四界的王咯?”
“回答正确!”
灵溪拍了一下大腿,把手勾在了雨歇脖子上。雨歇才不会让他如此讨便宜,一个弯腰就钻到他身后去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她冲他挥了挥拳头,“照你这么说,上古三齐名,现在就只剩下白上忧了?”
“可不是。”
“那也……”雨歇顿了顿。
她望向前方略微拥挤的人群,不说话了。
灵溪等着她把那句话说完呢,等了许久也未听到,不免扭头看向她。落入眼帘的,是雨歇安静的略显悲伤的侧脸。
“那什么?”他问她。
“嗯…没什么。”
“明明有。”
“啧,我说了没有没有就没有!”
“我都看出来了!你当我傻子?!”
雨歇不想与他争吵,双手叉腰哼了一声。灵溪却依然在耳边滔滔不绝,她左耳进右耳出,心思已经不在他的话上了。
太孤独了。
那也太孤独了。
她知道孤身一人的滋味,像飘在天上的一缕柳絮,风吹到哪,它飘到哪。无本无根,无依无靠。
可雨歇不懂她为何会为白上忧感动悲伤,清初救她两次,有恩于她,便是她的再生父母,白上忧杀了他的父亲,她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她想的头痛,轻轻摇了摇头,不想深究了。突然袖子被人拽了几下,她低头一看,思棋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手里举着没有吃完的糖葫芦,嘴角挂着糖渣,在冲她笑。
思棋对她说:“姐姐不要难过,灵溪哥哥不教你法术,思棋可以把师尊教的都告诉你。”
小家伙……
雨歇心底一暖,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好!那一言为定啦!”她伸出小拇指,思棋也伸出小拇指勾住她,两个人拉了勾,又盖了个章。
小孩子怎么会懂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以为她只是在为灵溪不教她法术伤心难过,可雨歇却感到无比的温暖,是她奔跑人间以来,最最最温暖的一次。
她暗暗决定,以后再也不走了,凝熹宫便是她的家,他们便是她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