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志豪微笑道:“大哥、马总,你们想怎么引进合资方,我想听听细节。”
“细节嘛?”许朗之看向一边的马捷超,马捷超并没有着急说话,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考虑到小宁运营这么大一个项目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况且云阳粮油和建筑公司实在也是分散了她许多精力,你看看把小宁累得,连找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是最漂亮的,要去处朋友嘛!”
这马捷超不说合资方案的事,反倒把事情不断往许宁身上引。许志豪皱了皱眉头,但却没有打断马捷超。
可许宁却有些沉不住,“马伯伯,我有足够的精力做好这些事,不用您操心,请放心!”许宁说这话明显带着些不满,这个场合说这么说话,无疑是些失礼了。
马捷超和许朗之脸上略显不快,不过他们是长辈,即便有些怒气也不好当着许志豪的面教训许宁,两人把目光转向许志豪,可许志豪却学起马捷超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碗喝茶,完全不想理会此时大厅里的尴尬。
薛婉的面上存着些担心,目光不停地在丈夫和女儿面上游走。
而许孝文当然看不惯堂妹的娇蛮任性,可此时有长辈在场,自然轮不到他出头,不过,看许志豪的态度,他心中也是对许志豪这个二叔凭添了些不满。
此时,马捷超却不好见气氛如此僵在这儿,也只好自己打破这个僵局了,他轻咳一下,“运营大型商业卖场,我们没有经营,小宁虽然学了些商业,但毕竟年轻,干事情勇气有余,可老成不足,难免有所闪失。我们引进合资方也无非是把新都百货搞好,小宁啊,你不要有情绪,也不要逞强,不行就是不行,要承认自己的不足,如果出了问题,损失的是集团的利益嘛!”
“马伯伯,你这话就不对了,经验嘛都是靠积累得来的,我爸经商时也没人教他啊,不都是靠自己闯出来的,我也得闯啊!”许宁完全不理会马捷超的教训,直接进行起辩论。
马捷超的涵养受到了挑战,“你,你,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嘛!”“女孩子,怎么啦?撒切尔夫人也是个女的啊?”许宁的反驳更加犀利。
马捷超气得青筋都暴起来了,许朗之也被气得不行,他却盯着身旁的许志豪,“阿豪啊…”
许志豪慢慢放下茶碗,“小宁,不可造次,让你马伯伯说完。”许宁这才偃旗息鼓,后背靠着椅背上。
马捷超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转过去不看许宁,继续对许志豪说:“我们选的这家公司是一家实力强大的投资公司,资金雄厚、经验丰富,也投资过国际上知名的卖场和酒店,英国哈罗德百货、美国的尼曼百货都有它的股份,可以说能力很强,如果能与之联手,绝对会把新都百货推上一个新的层次,我们是很有信心的。”马捷超说着,竟有些得意了。
可许志豪却慢慢露出微笑,那微笑放在马捷超眼中却似乎有了别的意味。
许志豪点点头,“马哥说的确实有理,我们的新都百货确实要上了层次,不能小打小闹,落入末流。不过凑巧的是,原哈罗德百货的运营总监正准备赴任新都百货的策划总监,近日就会来杭城。”
“真的?”马捷超脸色一变,转头看向许朗之,他可没听说许朗之说过啊?许朗之也满脸的疑惑。
“自然是真的,此前许宁跟我谈过,我想想,请个专家也好,毕竟杭城离上海不远,如果不引进国际上先进的理念,难免变成上海的陪衬,到时候最多轮为二流,我们要做就要做到华中第一,即便做不到第一,也要和上海平齐…”
许志豪谈起企业愿景来显得气势很足,就连许朗之也不免有些心情澎湃。
“只怕是投资不少吧?”一旁的马捷超却幽幽地说。许志豪却突然大笑起来,大厅里不由一震,刚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在这笑声影响下,似乎有了改变,“既然是投资必然会有回报,如果这位总监能把新都百货带入全省、华东,甚至全国的前列,这钱就没白花。”
既然许志豪把话儿都说到这儿,马捷超和许朗之就只好做罢了,新都百货他们俩和许孝文都没有参股,所有投资全都是许志豪私人资本。他们要是再多说,就有些管人家闲事的意思了。
“好吧,既然二弟已经想好了,我们就不多说了,此事到此为止。”许朗之明显有些不快,马捷超的脸色也不好看。
恰在此时,许家的管家来到许朗之跟前,“先生,饭准备好了。”
许朗之摆摆手,“那我们就吃饭!”许孝文连忙上前扶起许朗之。原本马捷超要走,许志豪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马哥,你来都来了,大年初一怎么也得喝两杯,来我陪你坐。”马捷超推脱不过,只好同意。
新河村的大年初一确实要比许家和谐得多,一大早各家各户是不能睡懒觉的,虽然前一天晚上大家都熬了夜,有的人还彻夜未眠一直守岁到天亮,但人们却都喜气洋洋,完全没有疲惫懈怠的感觉。
大人小孩儿洗漱完毕,吃了饺子就换上新衣新鞋,走出家门组团拜年了。村路上到处都有满脸带笑互相作揖问好的人,男人们对着烟袋,女人们手拉手喜笑着说个不停。
而老人们见了小孩子,总要从兜里掏把瓜子或是花生,放在小孩子手里,末了还要摸摸小脸蛋,夸两句“这孩子真俊啊!”
当然,大人见面就没有什么奖励了,往往几句拜年话便是一年的吉兆头了。
林家的早上也是一样,赵玉芬从柜子里把早就为林峰和林洋准备好的新衣裳拿出来,“都去把脸洗了,换上新衣服,一会儿家里就来人了。”
她是不会给自己和林远军买新衣裳的,林峰小时候总是会傻傻地问赵玉芬,“妈,你怎么不换新衣裳呢?爸也怎么不换?”
赵玉芬这时总是搪塞着,“大人不用换,只有小孩子有,乖,快点儿穿上新衣裳,和小朋友去玩吧!”末了还要补一句,“要爱惜,别弄脏了”。
林峰至今仍记得,刚换上的新衣裳,就被刁建一弄脏了,他哭着回家,母亲却没有责怪,只是默默给他洗衣的情节,也记得那件衣服挂在院里的绳子上,变成了硬梆梆的冰块,他曾记得尝过那衣服垂下的冰柱,冰冰的、凉凉的,似乎还有一丝苦涩。他其实忘了,那苦涩是他自己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