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半,云阳市建设局副局长鲁方德睁开酸胀的眼睛,白色的天花板映入眼帘,他有些失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本自己在家里,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酒桌上。
脑袋昏沉沉的,嘴里干渴得利害,他挣扎着坐起身下了床,走到桌旁端起暖瓶准备给自己倒杯水,却发现暖瓶是空的。家里现在只有自己,老婆在外市工作,一个月也回不来几次,儿子在外地上大学,也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几天,自己实际上是个单身汉,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端起烧水壶接了凉水放在灶上,又打着煤气灶,就坐在凳子上发呆。昨天晚上兴安建设公司的老板肖太平请自己吃饭,这个肖太平能说会道,弄得酒桌上气氛很好,自己喝了不少,就连怎么回来的,都不记得了。“哎,以后不能这么喝了!”
不过,这个肖总出手实在是大方,鲁方德还真狠不下心来拒绝。肖太平是财政局老黄介绍的,一开始鲁方德还有些顾虑,可一来二去,鲁方德便放下戒心把肖太平当成朋友了。
鲁方德洗漱完毕,穿上衣服准备出门上班,一摸上衣兜,面上一喜,伸手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打开一看,鲁方德不觉有些吃惊,他迟疑着转回身来到书房,把信封放在保险柜里,保险柜里还有好几个信封,他眉头不觉皱了皱,但仍关上保险柜,穿上鞋出门上班了。
鲁方德知道肖太平是什么想法,无非是想承包那几幢家属楼的工程,这个工程是政府出资的,由建设局负责建设和发包。而他是分管业务的,按理说让兴安做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新来的局长于方舟,似乎有意想让那个香港来的范志平做,对于这个范志平,鲁方德还是熟悉的,也包了几个工程给他,只是这个肖总出手实在阔绰,鲁方德实在有些拒绝不了,“看来还得做做于方舟的工作。”
对于能不能做通于方舟的工作,鲁方德还有信心的,毕竟是新调任的嘛,立足未稳,团结还是当务之急,况且于方舟应该知道原来的高局长临走时是向组织推荐自己的,于方舟要想顺利开展工作,多少还是要偏重自己的。
鲁方德来到办公室,刚坐下桌上的电话铃就响了,鲁方德拿起电话,“哪位啊?”电话那头传来肖太平有些沙哑的嗓音,“鲁局吗?我是老肖啊!”鲁方德一听,态度缓和地说:“是肖总啊!昨天喝得太多了,我现在还头疼呢!”
电话里传出肖太平的笑声,“不多,不多,昨天鲁局状态最好,一点儿也不多。”鲁方德笑着回应:“可不能这么喝了,我可受不了了。”肖太平呵呵笑着问:“鲁局,不知道那几幢家属楼的工程怎么样了?”
鲁方德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快了,用地申请已经批下来了,等建设工程规划审批完了,上个会就可以定了。”肖太平道:“还是要快一些,我们这边儿可都准备好了。”鲁方德说了几个好字,挂了电话。
这时房门被敲响,鲁方德说了一声:“请进!”房门被推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年轻人。鲁方德一见来人,问道:“你们是?”中年人忙弯腰回答:“您好,鲁局长,我是范氏集团的牛利,今天特地来拜访您。”来人正是牛利,后面的年轻人便是林峰。
“范氏?是范志平吗?”鲁方德问道,“是,是,范总回香港了,他不在期间由我给您接洽。”牛利弯腰回道。
鲁方德早就知道范氏会来人,只是脸上不能表现出来,“你们有事儿?”牛利满脸堆笑,“鲁局,我们是为工业区几家厂子的家属楼项目来的,使用单位、国土和规划我们都找过了,说这两天咱们这儿就能定下来,您看?”
鲁方德面色一沉,“项目还得研究讨论,你们的意项书我们也收到了,你们回去等着吧!”牛利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过随即就是一缓,“鲁局,前期我们已经跟踪很久了,前项论证、立项和设计都是我们帮着做的,高局在的时候也答应我们范总了…”牛利的话儿还没说完,鲁方德把脸一沉,“你是姓牛吧,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正在研究,让你们回去等消息,你听不懂吗?”牛利见鲁方德这个态度,便不敢再说了,万一得罪此人,后面的事恐怕更不好办了。
牛利和林峰退出办公室,林峰疑惑地问:“这个鲁局长似乎对咱们很不满意,是不是之前得罪过他?”牛利摇摇头,“以前范总主要是对接他们那个高局长,毕竟高局是正局,这个鲁方德只是个副职,接触的自然少一些。”
林峰犹豫着说:“咱们得弄清楚这个鲁局长的态度,于局刚来,万一这个鲁局反对咱们做,于局不见得会帮咱们。”牛利点点头,“你说得对。”说完,牛利领着林峰来到楼下工程项目审查科,走进科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正爬在图纸上看,牛利笑着打趣,“裘科长,我看你要钻进图纸里啦!”中年人抬眼见是牛利,也笑道:“是牛总啊,你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牛利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来看看你啊!”裘正伦摇摇头,“你这儿大忙人来看我?我看你是有事吧!”牛利也不回答,扭头指着林峰对裘正伦说:“这是我的小兄弟,林峰,以后他会常来你这儿,你得多关照关照。”
裘正伦抬眼看向林峰,林峰笑着打招呼,“裘科长好!”裘正伦笑着点头,“好说,好说!”然后,转头又看向牛利,“上次的事故处理得怎么样啦?”牛利收敛了笑容,“都处理完了,工地也开工了,虽然耽误了一个月,不过抢一抢,十一前也能交工,到时候你也得去验收吧?”
裘正伦点了点头,“应该会去,不过你们做的工程应该没啥问题,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牛利笑了笑,扭头对林峰说:“林峰,你把门关一下。”林峰站起身把门带上。裘正伦看向牛利,“有事儿?”
牛利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问:“鲁局似乎对我们范氏有些意见,这个情况你清楚吗?”裘正伦一听这话儿,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看牛利和林峰,“你们怎么知道的?”牛利叹了口气,“刚才我们上去,进门才说了几句话,他就摆官架子,让我们回去等信息。”
裘正伦琢磨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你们知道不知道有个兴安建设公司?”牛利眉毛一挑,“肖太平在搅和?”裘正伦点了点头,“最近肖太平和鲁局走得很近,经常去鲁局办公室。按理说,这个项目你们从前盯到后,又和高局谈过合作方式,应该让你们做,可是高局走了,于局刚来情况还不清楚,多少还得听一听鲁局的意见。”
牛利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我们的项目报价比他们低呢,会不会?”裘正伦摇摇头,“这个办法不行,你也不能保证肖太平的报价不低于你们吧。我建议你们再跟鲁局沟通一下,毕竟和气生财嘛!”
牛利和林峰出了建设局,林峰问牛利:“牛经理,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牛利摇摇头,“跟范总汇报吧,看看范总怎么说?”林峰沉吟着说:“新公司刚成立,能拿下这个项目当然好,但如果对方把报价压得太低,我觉得不做也罢,毕竟成本就摆在那儿,许总那边也不见得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