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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山路 前路

在回来的路上,林峰去了趟许旺林那儿,取回来了自行车。也怪不得许旺林不愿意借,这自行车是他两个月前刚买的“大飞鸽”,车子还相当的新。

那车链子包在用铁皮折成的链盒内,这样,最大的好处就是裤子蹭不上油,而骑起来车链碰到链盒,会形成回声,那声音传出来,就像是敲鼓似的,甚是好听。

许旺林一个劲地嘱咐,不能碰了,当然,更别说丢了。弄得林峰都不想借了,要是给人碰了,还真不好交代。

许旺林老婆在屋里就喊开了,“有点出息没,不就是个自行车,磨磨唧唧的!”,许旺林立刻就不啰嗦了,“那…林峰,你…你就走吧!”,说着,就把林峰连人带车推出了门。

这许旺林的老婆可是村里有名的“母夜叉”,脾气大得很,许旺林在她面前就像小猫一样听话,有时当着村长许林茂的面,他老婆照样敢骂许旺林,弄得村长也挺没面子。

那年,许旺林他哥家翻新房子,想让他娘到许旺林这住两天,许旺林老婆就不愿意了,愣是堵着许旺林他哥家的大门骂了一个下午,到底没让他老娘过来住。

林峰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林洋已经回来了,他明天期末考试,正趴在炕桌上复习功课,母亲在灶台上忙活着。

林峰把宝贝自行车推进了屋,把从宽口村买的东西放到灶台上,又拿出一根火腿肠扔给林洋。他和方文山从粮库出来,在方文山他们村的小卖店买了些榨菜、火腿肠,准备明天上山吃。倒是没买主食,从家里拿上两个馒头也就行了。

赵玉芬在一旁,嘱咐林峰:“明天,把你的东西也拿出来大家一起吃,别舍不得,让人家说你小气!”

林峰把一根剥了皮的火腿肠,递到母亲嘴边,“知道了,你尝尝,这和傻子那家的香肠不一样,挺好吃的!”赵玉芬笑着咬了一口,也是满眼的欣慰,“好吃!好吃!”

第二天,林峰送完林洋后,来到镇中学门口,方文山他们已经到了,只是张老师学校有事,去不了了。没办法,就只能同学们自己去了。

这清河镇一带,都是兴沁山的余脉,受这山的庇护,倒也成了个水草丰茂之地。

虽说这兴沁山不高,却挡住了北边荒漠吹过来的风沙,而南边富含水气的暖风遇到这山脉的阻隔,无法逾越过山顶,便在南坡上空聚集起来,形成了较为丰沛的雨水,这山的两侧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北边的山坡基本都是沙化的土质,上面覆盖着薄薄的草皮,还有零零星星生长的低矮灌木,显然是一片灰白惨淡之色,而南坡却是些高大的榆木和松林,地面上则多是绿色的草和红色的花,倒也有生机盎然之感。

林峰此时就在这树林中穿行,脚下是条石板路,路不宽,也仅能容下两个人并排行走,石板路从这里蜿蜒向上就是兴沁山的主峰了。

感觉上,这山里的气温要比镇上低个四、五度,山林中带有咸味的风吹过来,林峰也是烦恼尽去,心怡气爽了。虽说他生在新河村,离这也不远,但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山上,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去处。

这时,从山下传来了流行歌曲的声音,他们好奇地向后看,不多时间,就有四、五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追了上来,其中一个花衬衫、长头发的瘦子扛着个大录音机,只见那两只硕大的扬声器,正在疯狂的震动着。

而那瘦子经过自己身侧的时候,林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瘦子撇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可能是林峰他们身上的衣着,实在引不起他什么兴趣,瘦子扭头又继续上山了。

而这几个年轻人的衣着却引起了林峰他们的兴趣,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城里人,透着有钱,手腕上都戴着手表,看那手表的样式就知道不便宜,而衣服和鞋子上都能看见大大的“对勾”。与他们相比,林峰他们更多的只有朴素了。

方文山凑过来,“瞧见没有,多有钱!你看看他们的鞋,少说都有好几百块呢!”林峰吓了一跳,好几百块钱拿来踩在脚底下,太败家了吧!

“你再看看他们的衣服,我估计最少也得一千块!”方文山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林峰笑着说:“你见过一千块钱的衣服?我看你是嫉妒吧,有本事你也穿啊!”

方文山撇撇嘴,“有钱买衣服不合算,又穿不了多长时间,那样是糟蹋钱,是要遭报应的!有那些钱,干点什么不好,翻修一下房子,要不买个小摩托车也行。”说着,嘴角就裂到腮帮子上,估计是幻想着自己买上摩托车了。

林峰适时地插上一刀,“别做白日梦了,一千钱能买摩托车?你还是多扛两袋粮食,挣点肉钱吧!”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追赶着队伍,这山道不长,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一行人就爬上了山顶。古人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这里没有泰山的雄奇壮伟,更没有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山峦。在这个山顶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平台,树着个移动公司的铁塔,旁边还有个避雨的小亭子。

而那几个年轻人正坐在亭子里喝着啤酒、吃着东西,录音机就放在一边,仍在播放着劲爆的音乐。那几个人见到林峰他们上来,也不理睬,仍自顾自地吃着,仿佛林峰他们这些人都是空气。

只是,这音乐显然不合林峰这些村里孩子的胃口,但这是在公共的地方,人家放音乐,你有什么权利不让人家放的,而这些乡村孩子在城里人面前,原本就是有些自卑的,让他们上前去提要求,他们更是不敢的。

当然,他们也想去亭子里坐凳子,可亭子就那么大,已经占了大半,他们怎么会有勇气去抢位子呢?那么就只能在旁边席地而坐了。

村里孩子么,哪个不是田陇地头席地而坐的,自然不会觉得受了委屈,出门在外,哪还能事事如意呢?这些村里娃自己安慰着自己。

只是,林峰却有了不同的想法,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和他们一样哪?不是说,要穿名牌、买贵鞋,或者是通过其它方式浪费钱,而是说可以像他们一样自信,可以扛着大录音机在路上放音乐,可以自在地在别人的注视下喝啤酒、吃东西。

当然,并不是说钱多了就一定自信了,知识丰富、能力提高也能提升自信,但林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从挣钱开始,如果能上了大学,那就更好了,要争取挣钱、学习两不误,双管齐下才好。

“想什么呢?”方文山递过来一块烙饼,林峰接过来,笑了笑,咬了一口,“没什么!”这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前路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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