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他们不是坏人。”阿宝扑向阿婆怀里，抱着阿婆就不撒手。
“是老婆子莽撞了，还请见谅。”说完阿婆朝沐辰鞠了一礼，算是赔罪。
“无妨。”沐辰衣袖一挥，瞬间衣洁如新。“阿婆，这条巷子里人都搬走了，为何你跟阿宝还住在这里？”
“搬走了的都嫌这地方邪门晦气，老婆子和孙子相依为命，老婆子没本事，赚的银子只够我们祖孙俩生活，哪有银钱另置宅院。这处宅子还是我那短命的儿子留下的。”阿婆说完叹了口气，阿婆走过去拾起菜篮子捡刚刚一时情急被自己当武器扔掉的菜。
“阿婆，你住在王家院子隔壁，他们一家四口突然离奇死亡，阿婆可知道些什么？”蓝锦走过去帮阿婆把还能吃的菜捡起来，顺道往阿婆菜篮子里放了两锭银子。“使不得，使不得。”阿婆看见了，就要塞还给蓝锦。“这是我给阿宝买补品的，阿宝正在长身体，阿婆安心收下，不用客气。”蓝锦有过一段苦难渗进骨子里的日子，自此，见到在生活里挣扎的人，总忍不住施以援手。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蓝锦虽还没有名扬四海，富甲一方，但至少已不用为银钱发愁，最见不得路有冻死骨。
阿婆颤巍巍挎着菜篮子牵着阿宝随三人走进王家院子。一进院门，无双公子找了棵树靠着悠闲地摇扇子，蓝锦随沐辰走近尸体开始细细打量起来。蓝锦越看越觉得这四个人死的蹊跷，既没中毒，也没利器损伤的痕迹，说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倒还有几分可信，可这微笑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被妖精吸成这副鬼模样还觉得享受，蓝锦都觉得自己是吃饱了撑得慌瞎想。
阿婆放下阿宝坐在院前的石桌上，指着当头跪着的王家夫人的尸体道：“王家婶子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偏偏喜欢一无所有的王秀才，生了一儿一女后也就安心在这巷子里生活了。前不久，王家婶子突然很不对劲，她支支吾吾地没对老婆子说实话，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看见王家婶子在家里请了一尊神像来，每天早中晚各三炷香的叩拜。老婆子今日晌午来串门，就看到院子里这副景象了，再多的，老婆子也不知了。”阿婆说完就捂着嘴咳起来，阿宝走过来很贴心地给阿婆捶背。“阿婆，你歇会。”阿婆眉眼笑开：“阿宝真乖。”
“先进去看看是什么神像。”沐辰一手挥开房门，只见正屋香案上摆了一尊通体黑色的铜像，铜像上一名男子在忘我地吹笛子，五官透着一股煞气，底座由彼岸花堆砌而成。
“师父，这是什么神像，怎么哪里都透着一股怪异，黑不溜秋的，不知道有什么厉害的？”蓝锦见识少，羊皮古卷里也没看到过相关记载。
“沐老鬼，你活了这么多年，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无双公子就是处处看沐辰不顺眼。
“这是彼岸门的黄泉神像，神像是以彼岸门的幽君玉祭为原型，神像底座是彼岸门的圣花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传言只要对着黄泉神像虔诚地许下心中所求，供奉神像七七四十九天，神像就会成全信徒的心愿。因为及其灵验，在民间流传甚广，彼岸门有着数不清的信徒，信徒们还建了很多庙宇供奉黄泉神像。”沐辰一口气说了很多关于黄泉神像的事情。
“师父，彼岸门不是在玄门里是至恶至邪的存在吗？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信徒供奉？”蓝锦在古卷里看过彼岸门的记载，在玄门里是人人得而诛之，以修炼彼岸门的功法为耻。正统玄门把彼岸门单独划分出去，不承认彼岸门是玄门中人，称彼岸门邪魔歪道。彼岸门数万年前在正统玄门的围剿下，不得已带着残余势力退居地下，玄门修行界才保持了数万年的安宁。
“徒儿有所不知，玄门以修炼彼岸门功法为耻，但人间信徒皆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既为凡人，总有无法了却的心愿。彼岸门里只要肯付出代价，就会以神之名义为你达成夙愿。”沐辰把黄泉神像收入纳戒。沐辰一管闲事，就像换了一个人，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如果心愿是我要成为最富有的人，那得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配得起这么多银钱。
“以灵魂为代价，人有三魂七魄。一般心愿自愿献出一魂或一魄即可。特殊心愿是要祭出全部灵魂。”沐辰淡淡道。
“那要没了一魂或一魄，那不就成了疯子或傻子。”真有人会以这样惨烈的代价去主动献出灵魂来达成心愿？
“但凡在世为人，总有人力所不能达的时候。”沐辰见惯了那些信徒用灵魂去换取自己后悔或者无能为力的事情，甘受炼狱之苦也在所不惜。甚至于有修行之人甘愿交出自己的灵魂供幽君玉祭差遣，只为达成一个至死不悔的心愿。
“沐老鬼，你可知道这四个人的心愿是什么？”无双公子又来为难沐辰了。
“不知。”沐辰向来有一说一。
无双公子一招手，从暗处走出来几个暗卫。“把这四个人拉下去烧掉，难看死了，碍眼。派人去查这个死掉的女人生前是哪户人家的小姐？”无双公子随意地吩咐下去。
“属下领命。”暗卫掏出麻袋抗上尸体火速离开。
“阿锦，回去了。”无双公子一双桃花眼对着蓝锦眨呀眨的。
三人辞别阿宝和婆婆，回到明月斋已是月下西斜。
刚进门，青栎苦着一张脸过来道：“公子，已细细排查过，这一个月内，各大票号都没有大笔金子的调动。别说十万两，五千两都没有。岁供在即，各家都封账等着了。”青栎又递给了无双公子一个字条，暗卫收集上来的。
“知道了。”无双公子看了看字条，脸色微变，旋即大怒道：“青栎，把那王家院子四人的尸体挫骨扬灰，拿去喂鱼。”青栎好久没见到公子生气成这样，不敢多问，领命出去了。
“无双公子，王家院子一家四口跟你有仇？”蓝锦看无双公子这吓人的神情，简直火气冲天。
“这仇大了。”无双公子扇子一挥，蓝锦的茶壶碎了，水流了一地。“那死女人是切风堂主朱吉的小女儿朱七妹，是朱吉率众跟本公子在青石长街一战唯一活下来的。我把朱吉剩余外嫁的两个大姐连根拔除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自逐家门的漏网之鱼。那个死女人用一家四口的灵魂朝彼岸门献祭来取我性命。”无双公子气得握着玉扇的手青筋爆起。
“那些鬼面死士是彼岸门派来的？”蓝锦有些吃惊。
“他们休想得逞。本公子的命是这么容易就能取走的。做梦。”无双公子袖子一甩回房了。
“师父，鬼面死士可还会再来？感觉我们杀死的有点容易。”蓝锦想起来那死去的一家四口诡异的微笑，还有那鬼面死士连蓝锦一个未踏入修行之门的人都能杀死几个，事关彼岸门，觉得没这么简单。
“鬼面死士不死不灭，杀死以后才是宿命的开端，会在以后的每个夜晚现身梦里无休止地跟无双公子撕杀。这种朝黄泉神像主动献祭的灵魂的是最为疯狂的信徒，执念怨气颇深，中此锁魂咒者就会陷入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要么伴着噩梦生，要么随着噩梦死。”沐辰拎了瓶离人醉仰头灌下。
“就没有解药吗？”蓝锦听星河常说，万物相生相克，有毒药就有解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相传彼岸门的彼岸花是从黑暗里生出的恶魔，成片成片深深浅浅的红色，生长在彼岸门的每个角落，每一朵花都是一个甘愿赴死的灵魂所化，叶子生生世世与花错过，永不相见。只有以那四人灵魂所化的彼岸花为药引才能炼制解药。自从数万年前彼岸门退居地下，没人知道彼岸门在哪。”沐辰和着酒讲了一个如此悲凉的传说，听得蓝锦都跟着悲伤了起来，仿佛看见了无尽黑暗中那成片成片的彼岸花，花与叶泣血的错过，承载死亡之花。
“要是找到彼岸门所在，一定要跟玉祭打上一架，好端端地弄出这忒伤人又无可奈何的法子。”蓝锦忍不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连玉祭的衣角你都摸不到，大言不惭。”沐辰险些一口酒喷出来。
“我又没说现在，这不还有师父在呢！”蓝锦开始拍马屁，再过一天星河的通灵丹就该炼好了，坚决不惹师父生气。
“煮点饺子来，为师饿了。”沐辰晃了晃空空的酒瓶，意犹未尽，长袖一勾，墙上暗格里的离人醉又到了手里。酒不醉人人自醉，世上烦心事这么多，何不一醉解千愁，就是这最烈的酒却怎么也喝不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