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不知在哪寻到了芭蕉,村里的护卫队抱了大捆芭蕉叶回来,晚上众人盖一张睡一张,在村口外焦黑的大坑边上,借着火光,众人一起说着话,倒也有一番滋味。
章风躺在地上,天上没有月也没有星。村长坐在他旁边,两人终究不可避免地谈到了修行,村长今晚似乎有许多感慨,说起了九州的往事。
“自上古以来,修行已经几番变革,不过归根到底还是分为气玄两派。练气者吞吐日月之精气,强大自身,结金丹固精元之本,成元婴炼神合一,借着自身之力粉碎虚空。炼玄者明自身之道,通天地玄机,渐与天地契合,最终合道。”
“从三皇五帝的上古时代,到诸子百家的中古时期,气玄两派始终争斗不休,可自天地大变以来,练气者没有如何,通玄者的高阶修士却莫名奇妙地死去,到最后通玄派就渐渐没落,直到最后被放逐到这十万大山里……”
章风忽然坐了起来,有些吃惊,“你是说,大山里的人都是被放逐的?!”
村长看了章风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尽然,严格来说,我们都是通玄一派的后人。”
章风呼出一口气,心思电转:“被放逐,那我们走出大山会怎样?”
村长眼睛看着火堆,脸色忽明忽暗:“走出大山?从来没有人能走出大山……更确切一点说,连凶兽也不行。”
章风看向天空,忽然知道为什么这里看不见星和月了。
村长悠悠叹了口气:“这十万大山,其实是一座囚笼。人也好,凶兽也好,我们身上似乎都打上了烙印,走到大山的边界,就会有东西阻拦我们。”村长脸上露出了几分回忆,带着几丝难以置信的味道,“相信我,你见到那东西就知道为什么我们走不出大山了,在这种存在面前,我们就像是一个孩子,不可阻挡,不可战胜,有时我甚至会怀疑,这是不是传说中仙界中人的手段。”
章风心里动了动,隐约觉得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仙界?还是高维世界?柒是不是也是出自那里?他们为什么会阻拦大山里的生灵?或者说阻拦通玄修行者的生灵走出大山?
章风揉着眉头,发现自己知道的真的太少了:“村长,你觉得通玄和练气两者之间的修行有什么不同么?”
村长露出思索的神情:“在我看来,练气者走的强大自身的路,食气而生,而通玄者确是要感悟天地,不断求索,明确自身的道。两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对‘灵’的看法。练气者认为天地虽然生我,但我命由我,所以对灵不甚在意。而通玄派却认为灵或者说意识的诞生包含了天地间的一点‘道’,通玄派的修行就是不断将自己的修为与感悟融入这一点道中,最终契合大道,与道合一。”
章风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理解:“练气者食气,还是像一般人无异需要吃东西,只不过吃的东西由粗茶淡饭变成了灵气之类;而通玄者最重要的却是对世界的认知,对世界认知的越全面越能契合大道。”
村长琢磨了一下,品味着认知两个字,点头道:“基本不错了。”
“灵你觉得是什么呢?”
村长恢复了他一贯的不正经的姿态,躺在地上,敲着二郎腿:“锚!大道,如果有这东西的话,他在每一个生灵身上都丢下了一根锚,修行就是顺着这根锚往大道上爬,对世界的理解越深,爬的越高,最终爬到大道的肚子里,合道长生!……很有道理吧,不过不是我说的,而是传下八景之说的昆仑山景玄说的。”
章风好奇道:“景玄又是谁?”
村长一贯不在意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他啊……他是一个真正厉害的人,他从大山外进来,在昆仑山开山授徒,他曾说过,一景一重天,八重天之上,就是大山之外……对大山众生灵来说,想走出大山,上昆仑学艺或许是唯一的途径。”
章风看他脸色,知有隐情,于是追问下去,村长一脸嫌恶地看着章风,还是接着说了下去:“这景玄不只是怎么想的,不管是人还是凶兽,甚至是怨魂,只要是大山里的生灵,只要能对他设下的题目,就能拜师学艺。”
“题目?”
村长老练一红,“没错,是题目,有三轮,第一轮考神通,第二轮考策论,第三轮却是他自己当面出题,都通过了才可以入山!”
章风心中一动,于是问道:“你是第几轮被刷下来的?”
村长不假思索,“第一轮……好小子,你怎知,”村长大怒,但看着一脸笑意的章风,突然讪讪。
“这考试怎么参加?”
“昆仑山每三年选拔一次,八百部落都会有推荐名额,届时直接进山门考试就行了……”
村长和章风还在继续讨论着,章风好多事情还未仔细了解过,他原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能修行的高维世界,却发现自己已经是想得简单了,抓住机会便不太想放过村长,一直问东问西,恍然间已到了深夜……
长夜漫漫……远在三千里之遥的独依旧静静地走着,没有星也没有月,使得天地格外地空旷寂寥。
四妖远远地坠在独的身后。
独走过青丘部落,走过有熊部落,走过许多大部落小村落。大部分部落村落是没有人的,有人的都死了。
兽潮向四面八方席卷,死了很多人,很多小村落从此在大山里消失了。
独走后,青丘部落原来的村庄已经夷为平地,阵法被毁,十二根图腾柱也倒塌了大半,索性众人避开了独,也从兽潮中生存了下来。
他们回到部落,却见到了四个不速之客。
为首的一人穿着青衣,正坐在青丘部落仅剩的八极天狐图腾柱上晃着腿,看着众人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他从图腾柱上跳下,拱手行礼道:“巫山相柳,见过诸位,深夜见访是恕冒昧,实乃有急事相求望众人海涵。”
族长胡无忧从阴影中走出,问道:“所为何事?”
相柳答道:“此番昆仑举荐名额,我们妖族希望能有五十之数……”
胡无忧点点头,退回到阴影之中,过了片刻后对相柳答道:“可!”
相柳笑道:“口说无凭,烦请族长以图腾立誓。”
胡无忧立完誓言,相柳一笑,往后一退,就没入了黑暗之中。
有人恨恨道:“族长!我们人多势大,何不把他拿下?!”
族长苦涩地摇了摇头,:“相柳前身乃是上古水神,没有图腾柱,我们……拿不下他!”
相柳如此去了其他几个部落,不言。
…………
身后喧扰独没有见到听到,或许知晓了,也并不在意,独走的很慢,一夜时间才走了近万里,凌晨,刺目的阳光从遥远的大陆升起,独站在大山的边缘。
独往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
在他身前出现了一颗水滴似的器物,人头大小,晶莹剔透,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色彩。它静静地悬浮着。
水滴呈流线型,头大尾小,细看之下周身竟无一丝缝隙一点瑕疵,如同天然形成,使人一见便产生完美之感!
独静讷半晌,握拳,打向水滴,没有声势,四周空气却向水滴压缩,万钧巨力之下便是小山头也得压爆,但水滴毫无声息地由静到动,由静止到极速,中间没有一丝加速过程,在空中突兀地转折,不可思议地画出了一个折线,正中独的臂弯。
独的小臂掉落,血滴在地上,在地上砸落一个个深坑,泥土中的石头碰在手臂上,霎时碎成了渣滓。他眼睛依旧没有睁开,手臂血肉蠕动,右臂长出。
水滴静静地浮在空中,上面没有一丝鲜血,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色彩。
良久,独后退了一步,将锁链拉紧,从地上拉出一座铁红的棺材,放在地上。
独坐了下来,闭着眼睛,旁边放着棺材,身前是晶莹剔透的水滴。
水滴静静地浮在空中,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