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坐下来,还没点酒,就先说:“你明天打个电话给伯母,现在太晚,否则我叫你现在就打。”
“你到底去见她们干嘛?”她没理我,以欣质问起我来时非常生气,我可以看到她特写镜头般的杏眼圆睁,满脸赤红。“你为什么去北京,告诉我!”
“不为什么,我去北京出差,刚好一个哥们认识堂姐,就认识了,后来我跟她聊起,才发现这层关系,我就顺便拜访了。”我不敢说我是专程去的,以欣一定会生气。
以欣摇头说,“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不管她,只一五一十的把我去北京发生的事都说了,但我省略了女海怪的事、我在小区徘徊不敢进去及一开始伯母对我的敌意。
我说的过程中,以欣没再说一句话,从眉头深锁,到满脸歉容,直到泪珠逐渐湿了眼眶。
“伯母愿意见见你,她问你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当她听到伯母问她过得好不好时,她的泪水再也堵不住,豆般大的泪珠落下来,从眼睛滑落到下巴,挂上了一道清楚的泪痕,但彷佛清洗了灵魂,划开了心房。
以欣从生气到惊讶、到流泪,好像刚洗过心情三温暖一样,我心里也有一丝丝的喜悦。
但以欣一直哭,哽咽无法止住。
他的第一滴泪让我高兴,因为我做的事,看来有意义,但她一直无法停下来,又让我有点手足无措。而且她哭的毫不在乎周围的人,连吧台的调酒师都放下手边的酒瓶看着我们。
我只能跟他们挥手示意说没事,并一直安慰她。
我拍着以欣的背说,“他们愿意原谅妳了,你还不把握机会,跟我去一趟北京。”
“你确定伯母愿意原谅我?”她擦擦泪,还是不敢相信。
“我可以打包票,我跟她们聊了很久,而且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不是吗?”
“我不相信,就这样,她们就愿意原谅我,我做了那么可怕的事,我害死了她们的儿子”,她说。
“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怪到你的头上,这件事根本跟你没关系”
“如果我能听听他的解释,如果我不那么冲动,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以欣哽咽的说。
我真的生气了,怒火中烧,我的愤怒是因为,他不值得她那样怪罪自己。
我再也憋不住了,脱口而出:”忘了他吧,他不值得你这样痛苦,我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那个躲在房间里的女孩子”。
“你说什么”,以欣抬起头睁大眼睛问我,但我还是看的到盈动的泪珠。
“我今天就把全部事豁出去跟你说了,把你点醒,我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我提高声调说。这件事就像一颗大石头,压了我好久快窒息了,我不想管他知道后的反应了,我只想说出来,做个了断。
“还记得女海怪吗,那个追海怪的女孩子,那个海归,她就是那天在你前男友房间的女人。”,我一口气说,不让她插话。”想知道他有没有背叛你,我告诉你,有,但是他爱不爱你,我也告诉你,他爱,他很后悔。”
我把女海怪告诉我的,全都说了出来,我记得很清楚她说的一字一句。但我总结为:“女海怪倒追求妳男友,他带她回家,过夜,就是她,千真万确。”
“你怎么知道的”,以欣问我。
“她认出他的照片,说出来的。”
“她为什么看到他的照片”
“因为我给她看你的QQ相册”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知道一阵子了“
“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
“我不希望再让你回忆这件事,因此不想提”
秘密揭开后,我们两个人陷入一阵沉默,连酒吧里飘渺的烟雾都静止不动,在等以欣的回应。
从北京的事到女海怪,太多的信息,让以欣一时无法消化,而我则从亢奋到愤怒,到现在慢慢冷静下来。
她点了一杯纯黑方whisky。
Pina collada太娘,Martini太冷,长岛冰茶没啥品味。
因此我也点了一杯Macallan 12。
还是醇厚的威士忌,适合现在云霄飞车般的心情。
我准备好好喝一晚,让烈酒帮助我们脱离现实。
“女海怪喜欢他吗?为什么后来没再出现”
“她不知道他过世了,而且一些家里因素,事情发生没多久就离开中国了”,我替女海怪解释。
“她是一个怎样的人”,以欣还是有点在意。
“她不是一个坏女人,她也很自责会发生这种事,那时大家都年轻,她做的荒唐事,造成悲剧,我相信她会恨自己一辈子”,我不觉得女海怪是坏人,一切都是“可能”在世界各地发生的事件错误的连结在一起。
“知道她是谁,对你有帮助吗?”,我问以欣。
以欣默然,没答话。
过了半响,她回道:“知道他有背叛,我还是很难过,但是换个角度说,毕竟他记得是有我的,但那个成分占多少呢”,以欣看着外面,脸色闷闷的。
我们都没再说话,安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情境模式。
“够了,这一切都够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再也没有问号,没有疑云,水落石出”,突然,以欣转过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说,泪已经停了,她用纸巾擦拭剩余的泪珠,我感觉到她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你不会是特别为了我去北京吧?”
“不是,你想太多了,我真的是出差,凑巧。”
“我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她边说边擦拭眼角的泪。
“随便你,我顺水推舟,不过,看来你要欠我一个大人情。”
“我不知道,我不敢奢望,这一切会有一个结束,但我每天都祈祷,明天起来,我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心情。”
“这个事你背负的太久了,该放下了,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你们应该聊清楚。”
“他们真的不恨我了吗?还是你说了什么好话”,以欣一直问,看来她不敢相信。
“没有,我只是把你的状况跟她们说了,可能时间是一个很好的解药,会让人开始遗忘不好的记忆,怀念好的事情。”
“希望,我会很想去见见她们,但我好怕回到北京,回到那个让我伤心的十字路口。”
“每个人都有伤口,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自己愈合,我可以给你药方,但是妳要按时服药啊,而不是拒绝,你该打个电话给她们。”
“好啦,如果真的他们能原谅我,那真的太好了。”
“不要因为要报答我,而以身相许爱上我,我不接受施舍。”
以欣终于破涕而笑。“你臭美,我选也不选你这个张江的没前途IT民工。”以欣明显心情好了起来。
我一饮而尽手边的whisky,替我们两个都再点了一杯。
不管她是不是会因此爱上我,看到她的笑容,什么都值得。
那一晚,两杯whisky,我就醉了,让我醉的是心情,让我晕眩的是以欣。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