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姐,你们快一点儿,我们快要到了”,说话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伙,不过他的个子已经不矮了,只是比王成建稍微矮一些,这一些却是有限的,少年看着很活泼,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与其说他现在在走路还不如说是跑,因为这条路很斜,至少也有七八十度的样子,若是稍微走的快一些惯性的便会跑起来,他们每次想要吃金水便要走这条路。
“成业,你慢一点儿,不要摔着了”说话的是王兰芝,他和王成建在后面走着,每人还背着一个背篓,至于王成业此时拿着两根竹竿在前面跑着。
“姐,没事的”他扭头看了一眼王兰芝便又跑开了。
若是把他们的家比作一个梯田,他们便是倒数第二高度,站在他们院子之外的一片田地上向下看便能看到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家,这片村子叫做唐山,但是里边的人家全是王姓,他们家在姓王的家中算是辈分最大的了,有时候见了同龄人都会喊他一声姨,若是小一些的就会喊她“婆”(陕南人对奶奶的一种叫法)。
那棵柿子树距离他们不远,很快就到了,树并不算高,上面的柿子已经发红了,甚至有些都软了,这是一棵四周柿,这种柿子都是趁着还没有发软的时候摘回去,然后放在锅里稍微用水煮一会儿,这样吃起来甘甜可口,很是美味,基本上每家都有一树这样的柿子。
他们分工很明确,王成建和王成业爬在书上或者站在树下面用竹竿的一头夹断连着柿子的那段树枝,王兰芝则负责将它们装在背篓里,若是满了的话则是由王成建负责把他背回家放起来。
整个秋天就这样过去了,农村里面的树是最多的,但是此时除了松针树和院子周围的竹林之外,其他树此时都是光秃秃的,偶尔有一棵树上会落下来一片金黄的叶子,腊月二十七号王成国回来了,走了四十多里的路,因此他并没有带什么东西,身上穿着一件军绿色的邮政制服,肩膀上挎着一件一个邮政包。
大年三十早上,一大早起来他们便贴好了对联,一声声的爆竹声惊醒了正在睡觉的王成业和王成国,他们起来以后便看到各家的对联都贴上了,或许是因为平时他们不能睡懒觉的原因,每次吃饭的时候都王兰芝都叫不醒他们。
今天是大年三十,若不是爆竹声,怕是他们还要睡上一会儿。
或许是大年三十的原因,为了烘托气氛,老天毫不犹豫的给下了一场雪,此时地上已经白茫茫的一片了。王兰芝是非常喜欢雪的,雪白雪白的雪不仅漂亮,而且特别让她有安全感,也许是因为作为一个农民,雪可以让小麦长的好的原因吧。
下午他们便在雪地上堆了一排雪人,尽管不是那么的好看,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家庭活动。
刚过完年王成国便要回去上班了,他已经知道姐姐正在和许建修交往,他并没有反对,或者说对他来说无所谓。
刚过了十五,王成业也去上学了,家里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知道为什么,过年的时候许建修没有来她家,只是刚过完年他便来了,同时也带了一些拜年的东西,农村拜年都会带些挂面、馒头以及白糖橘子粉这些比较实用的东西,但是他并没有待多久便回去了,只剩下王兰芝一个人叹了叹,因为许建修告诉他,他家里又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只是他并不愿意。
年初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闲在家里无事可做,至于二弟王成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了,突然他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传来,顺着哭声过去,她看到是她的母亲正趴在她父亲的坟上大哭,她并没有阻止,而是站在远处看着,不过她的脸上也渐渐挂满眼泪。
人生若是没有了灾难遍不完整了,但是当灾难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们往往无法接受,就像此时,父亲的音容笑貌浮现在她的眼前,许建修摸着后脑勺对她说话的样子也环绕在她的眼前,但是过去的便是过去,此时留下来的只有她自己伤心的样子。
日子还是需要向前看的,转眼间油菜花已经开了绿油油的叶子上面托着金灿灿的油菜花,漫山遍野的,看着这些油菜花,一种喜悦感油然而生,王兰芝和王成建以及她的母亲带着镰刀和背篓此时正在辛勤的收着油菜花,这些油菜花并不是他们自己种的,这种野生的油菜花每年都会长在没有种植的地里,或者有一些会长在麦子地里,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采回去的油菜花榨成菜油也是省了一笔不小的支出,自从上次许建修过来之后他们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在王兰芝看来,他们也许就是陌路人了,因此便不去想这件事了。
春天是收获的季节,作为农村来说,山上这个时候依次有迎春花、油菜花、樱桃花、百合花争相开放,若是站在山前或者山上便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偶尔有几个年轻人会上山采集那些无主的百合花,当然王兰芝最喜欢的也是百合,因为远远望去只有百合最圣洁,也最为明显,若是再靠近一些便可以闻到百合发出来的芳香,农村的孩子最喜欢将百合花采集起来找一个瓶子插起来放在客厅的柜子中央,也算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百合也有另外一个作用,那便是将花蕊摘下来,然后揉一团面塞在剩下的外壳里,然后封住面团,放在火里烤熟,剥了外壳便能看到里面金黄色的面团,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这天王兰芝在山上放牛,偶尔看到一株百合花她便采摘下来,当然她也是在打法无聊到时间,她们家养的猪也卖了,现在养的是两个小猪仔,也不用弄那么多的猪草,因此此时她已经弄满小小的一个编织筐。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总感觉百合的香味浓郁了很多,而且越来越浓,或许是她采摘的花发散出来的,她这样想到。突然间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大捧的百合花,看着有几十朵的样子,王兰芝转过去一看,是那个她已经快要忘记,却深深的藏在心底的男人许建修。
本来见到他很是高兴,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板着脸说道“你来干什么,你家不是又给你说了一门亲事吗”说着推开了他手里的百合花。
“兰芝,我已经说服父母将那个女孩儿给我二弟了”许建修说道。
“真的。。。”或许是高兴,她一下跳了起来,但是又若无其事的转了过去。
“是真的,我的父母说他们打算过一段时间来你家和你母亲见一见,若是可以了就给我们准备婚礼”说着又把花递给王兰芝。
这次她没有拒绝,然后说道“我们才见了几次面,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呢”。
“兰芝,不管你什么时候同意我都会等你的”许建修此时是认真的,因为自从见了王兰芝之后他便一直想着她,或许是很长时间不见了,他便更想她了。
“你今天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确实,此时已经下午了,对于许建修来说过来都需要一个小时多。
“我想你了,就是想来看看你,然后再回去”他看着王兰芝的眼睛说道。
听着许建修的情话,王兰芝瞬间羞红了脸蛋,因为对她来说,这种话从来也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于是她便说道“既然见过了你赶紧回去吧,要不然晚上在树林里看不到,而且树林里也有狼呢”,她并没有留许建修,作为一个淳朴的农村人,这种留陌生人过夜的行为可以说是下贱的行为,她不想让别人落下话柄。
“那我走了,若是我的父母要来你家,我会提前托人捎信的”说完不等王兰芝回答便消失在丛林里面,这边王兰芝呆呆的看着那束百合,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她便带着百合花回家了。
和许建修的父母见面没有什么意外,那天他们来的很早,穿过一片片金黄的麦子,一共三道身影,走在前面的是许建修,在他后面便是他的父母,很普通的一对中年夫妇,只不过许建修的父亲看起来格外的精神,穿着一件灰绿色的夹克,里面貌似套了一件短袖,一件西裤的脚上穿着一双军绿色的黄鞋他的个子比许建修高了好一些,至于他的母亲就苍老了一些,只是普普通通而已。
这一天王成业也回来了,学校里放了五一假期,一共七天,一顿饭过后两人算是定了亲,不过什么时候结婚却需要等到明年。
这一桩事了了,老太太也放下心来,她其实看出来了女儿这几天有心事,却不好去问,只是那天看到她拿了一束百合花之后心情便好了许多,想来和许建修有很大的关系。
五月,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最忙碌的季节,收麦子便是这个月最大的事,当然也是最欣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