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片刻,空中的声音消失了,石门渐渐敞开,一名白须老者走了出来,他矫健地走到逸尘身边,俯下身子,拉出凤洛歌的手腕,闭眼为她把脉。
逸尘脸上出现惊喜,感动地看了老者一眼,抿唇蹙眉,静待老者的诊断,而他身后的男童也连忙退到了老者的身后,跳跃的眼神中满是对老者的尊敬。
良久,老者一声长叹,仰头对着逸尘徐徐发问,语气却已然带着八成肯定,“她是凤家的女子?”
见逸尘点了点头,老者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垂眼盯着凤洛歌沉声道:“凤家这个年纪的只有一女,是月帝亲封的凤妃,她是凤楚天的女儿凤洛歌。”
逸尘微震,唇角轻扯,“原来师傅知道。”
“如此……为师也无能为力。”老者起身,走向洞口。
“师傅!她是徒儿认定的女子。”见老者欲走,逸尘毅然急喊,“此生此世,她留,我在,她去,我亡。”逸尘痛苦地凝视着老者的背影,以自己的生命发誓。
老者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就算救得了她又如何?她已经嫁做人妇。我不说,你自心里清楚,天煞孤星又怎会与她有好的结果?”
逸尘黯然地沉下头,望着洛歌,圈紧了双臂,声音悲哀而又傲气:“天煞孤星又如何?为了她,我宁与天作对,与命相违,我的目光永远会随着她走,我的灵魂永远为她存在,即便我们终不能相守,我的内心有她陪着足矣。”
“呜……呜……太感动了……师傅,你就帮帮师兄吧,难得他心里装了人……”不是装着冰了……逸风眨巴着乌黑大眼,努力往眼眶挤着泪滴。
“……”老者颇为鄙视地瞪了逸风一眼,思虑过后,他再次叹息,仰头视天,“罢了,这就是天意啊。”他年老近百,好不容易脱离世俗尘嚣,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偏偏收了这个徒弟……命啊。
转身看向逸尘,老者沉色道:“她中的是谷家的血情蛊,此种毒蛊认血认魂,与主人命魂一线,蛊生人生,蛊亡人亡,不仅如此,此蛊有分雌雄,分别施在两方身上,一方体内的蛊虫若出事,另一方则也不会善果。她体内的蛊毒虽然还活着,却陷入了假死状态,也苦了另一个中蛊之人。”
逸尘眸底闪过一丝了然,难怪洛歌与月萧然一同出了事:“为何谷家作为皇室的暗人,会对皇族子孙下蛊?”。
老者摇了摇头,否定逸尘的说法,缓缓解释道:“谷家一开始并非是皇室的暗人,而是忠于凤氏一族的下属。世人皆知凤家名将与凤军印,却不知凤家的祖先最早是术者,擅长以咒控人,而凤军印其实还有个名字叫凤血,是凤家以凤氏一族之血与皇室立下的缔结之盟,命命相依,魂魂相连,这也是几百年来凤氏一族对皇室誓死效忠的原因,而皇室也履行了他们对凤家的承诺,凤氏一族有男则为将,有女便为妃,也因此立下了凤氏家族几百年在朝廷的重要地位。这之后,效忠于凤氏一族的谷家渐渐成了皇室的暗人,虽然他们的身份做了转变,却依然对凤氏一族的忠心耿耿,为了守卫凤氏一族的利益,他们会分别从凤氏一族与皇室的子孙中选出身份重要的两人,施下血情蛊,相互牵制。”
闻言后,逸尘望着老者诧然不语,一旁的逸风不识相地帮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师傅会知道这么多?”师兄不敢问,他敢。
老者又瞪了逸风,扭头不答,却只对逸尘道:“你若想救她,就去找凤军印,天下唯有凤血能唤醒她体内的蛊虫,她的身体坚持不久,你需快些。走之前,先将她放在千年寒冰洞的冰床上吧,让逸风帮你照顾。”说罢,老者步入石洞,逸风也乖乖地跟了进去,石门再一次合上。
逸尘无声点了点头,抱起凤洛歌迅速朝雪峰的另一个方向离去。
石门关起之后,逸风小跑上去,着急地揪了揪老者的衣角,诺声问道:“师傅,徒儿有事想说。”
“说。”老者冷哼一声。
“徒儿看不到师兄嫂的星宿命运,她的命数如一张白纸,丝毫看不见她的前世未来,师傅看得到吗?”逸风纳闷地说出憋了许久的话。
老者斜睨了逸风一眼,高深莫测道:“世间有两种人是我们看不透的,一种是死人,另一种则是活着的死人。”
“活着的死人?徒儿不明白!”逸风觉得困惑,人除了死人活人之分,竟然还有活着的死人之说?
“你以后就明白了。”老者伸手摸了摸逸风的头,语重心长道:“风儿啊,你与你师兄不同,你天赋异禀能测天机,有些事你无须与他人讲,等时间到了你自然就会知晓。方才我们说的事,你万万不许与第三人说,既然老天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必然有她存在的道理,我们无须多事。”
“是,师傅。徒儿明白了。”逸风重重地点了点头,眉眼陡然一亮,对着老者讪笑道:“那我去照顾美人了,额,不,是师兄嫂!”
又一次,老者的正经被逸风打破了,心中默哀,他当初怎么会收了这个徒弟?吊儿郎当不说,自小一副风流相,到底是他父母的错,还是他为人师的错?泄气地摆了摆手,老者不耐道:“去吧,省得我见你碍眼!”
五月清凉,从空中吹来的风却带着一股暖和的气息,提醒着人们初夏的来临。
正午时分,官道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几辆马车零星经过,为官道添添人气。
在官道旁的一间酒寮里,一名青衫男子独坐一桌喝着闷酒,他的面容俊美,气质雍容尔雅,身材颀长匀称,惹得他周围的女客纷纷交头接耳地偷瞄着他,神情带着羞涩,有那么几次,几个胆大的姑娘家上前主动搭讪,却被他用极其冷厉的眼神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