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观星翻身下了擂台,这距离他上擂台仅仅相隔半分钟。身后是倒地不起的对手,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碰到。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像方知鹤那样难缠。夜观星在心里默默想着。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你就干脆的投降吧,这样对我们都好。”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的擂台上传来,夜观星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每个场馆都有十座擂台,而擂台上正在絮絮叨叨说教的不是别人,正是罗嗦的肌肉书生方知鹤。
这家伙不是被淘汰了嘛。夜观星有些纳闷。寒潭初试采取的是淘汰赛制,三场皆胜才能进入寒潭。难不成方知鹤是来参加复活赛的,也没有听说过有复活赛这种东西啊,他摸着下巴,看着台上。
对手明显不是方知鹤的对手,但是和夜观星一样,对于这种说教型选手,一股无名之火蒸腾而起。然后,倒地不起。
方知鹤拱手抱拳,退了下来。脸上挂着笑容,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嘿,你不是输了吗?”夜观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奇地问道。
“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夜兄啊。”他机敏的往后一退,差点说出姑娘来,接着说道:“我这不是赢了嘛?”
“我说我和你打的时候。”夜观星有些摸不准这个家伙,莫不是失忆了。
“和你打的可不是我,输的是张三张老先生。”他从怀里掏出一块身份牌来,上面分明写着“张三,六十三岁。”
夜观星笑着点了点头,原来这个方知鹤是个代写作业的。只是这么帮着别人参加比赛,不会被金戈府发现取消资格吧。
“这其实是金戈府默许的,总是有一些人会因为种种事情耽搁,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暂时替代一下。不过也有人想靠这个进入寒潭,但最终都是要火炼真金的,金戈府不怕我们搅混水。”方知鹤如此说道,转身离去。实在是在这位莽汉身边有点发怵。
夜观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大众食堂之中,大师傅牙花子咬的咯咯响,一脸无奈的看着某个人。
夜观星和森那个吃货不同,所以他只拿了双人份的餐。但挑的都是最好最贵的,比如三条魔鱼都在面前的盘子里。
周围的人不再是看热闹,而是带着气愤的眼神盯着他。因为这鱼不仅味道很好,而且能够少量提升力气。最关键的是,食堂每天限量供应五条,结果三条都在他的盘子里。照理说这种漏洞是不会出现的,但他足足拿着空盘子去了三次。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夜观星终于体会到了勤劳的好处。并且对于魔鱼做好一条卖一条的政策感到很欣赏,虽然中间被两个鸡贼的家伙截胡,不过三条也不错了。
但让大师傅牙疼的不是这个。而是夜观星旁边立着的旗子。
“你还在因为身体不适而担心无法获得参赛资格吗?你还在为了赢得比赛而脱发不止吗?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详细请咨询方鹤知,即本人。”
夜观星已经考虑周全,直接在大众食堂招标是最快的方法。况且自己的旗子上也没有写着帮忙代打比赛的事情,金戈府的人问起来就说是卖疗伤神药的。自己已经在交易区买了几颗神药来着。
至于方鹤知的名号,方知鹤点明了自己的金锭之路,难道不应该感谢一下吗?名字倒过来也是种纪念意义。
就这样,夜观星的袍子半遮着脸,三条魔鱼外加两人份的餐点,一直吃到了晚餐的时间,也没人来搭理他。
“嗨,小兄弟,要不要再来盘鱼啊?哎呀,今天的鱼都卖光了!”掌勺的大师傅从最开始的气愤,到现在显得很是得意,不禁幸灾乐祸道。
夜观星哪里听不出大师傅的言外之意。我的鱼都卖完了,你的买卖呢?这是恶意满满的嘲笑啊。
“鱼都卖光了,那我今天出去吃吧。”夜观星故意大声喊道,对着那些刚刚进来吃晚餐的人。
大师傅连同卖鱼窗口的阿姨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后面还架着二三十条烤鱼呢,要是让这小子搅和了就不好玩了。大师傅连忙去澄清去了,也懒得理夜观星了。
夜观星慢慢等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儿。终于有一个人端着餐盘坐在了他的身前,吃了两口就低声说了句:“交易场东头见。”
就这样,两个小时之后,夜观星谈成了第一笔生意,而过了两天一个身穿白色袍子戴着面具的身影上了擂台。
夜观星感觉自己抓住了这门生意的真谛,不能一直在一个地方,要不断的走动,时不时的把旗子收起来。每一次收旗子的时候,总会有人走上前来。有的是来“问路”的,有的是“推销商品”的。
生意渐渐扩大起来。
而方知鹤也迅速找到了夜观星,形成了一个完善的组织。由夜观星来寻找潜在客户,方知鹤来寻找身强体壮的人,两个人赚的是中间抽成的钱。即使赔偿,也是下游赔偿给下游,完全不会影响他们两个的收入。
而这个白衣组织也在逐渐壮大。
交易场中同样有人抓住了商机,开始大肆进购同款白色袍子,也小小的赚了一比。总有人会来买的,即使是拿来吓唬吓唬人用的。
夜观星依然拿着面旗子四处逛,这样才能保证品牌的热度,以免出现第二个竞争的对手品牌。
只是现在旗子上只是一张几笔勾勒出的一个身穿白袍的人。
由于参赛人数的数量之庞大,初试一共进行了小半个月,而夜观星早早的就获得了参赛资格,以及帮助不少人获得了参赛资格。颠了颠沉甸甸的钱袋子,夜观星决定见好就收。这一点和方知鹤达成了一致,收了一比不小的转让费,夜观星把这门生意让给了下面愿意接手的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夜观星则整日盘坐在格子间里,不断地磨练着塑身篇三段第八式。每天照常去吃魔鱼,有空去交易场转转。
“咚!”
集合的钟声再一次响起,人们像是听到哨声的鸽子一股脑地来到广场上。
“今天就是你们进入寒潭秘境的时候,想退出的现在可以自行离开。一旦留下则必须进入寒潭秘境,生死不论。”寸头男照常在石台上面站着,旁边站着一列精良的士兵严阵以待。
在士兵的引领之下,剩下的人跟着人潮往前挤着。
十余丈的木门被打开,就像是城中城一样,墙壁上站着士兵在把守。人们谈论着将军们华丽的府邸,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好奇的张望着这一群不知往哪去的人。
再往里去,能听见呼哈的口号声,这是精英士兵们在训练。
最后一道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
后面就再不是金戈府的风格,绿油油的草从地上冒出来,混黄的天空之下,是一片没有人迹的山脉。两三只鸟雀从空中飞过,最后落在道旁的老树上。
夜观星跟着人群继续前进,他刻意混在一群不熟悉的人里,用袍子罩住脸,就像是懒得说话似的。
中途人潮停下来过一次,人们靠在路边吃着随便带的干粮,一边嘀咕这惹人心烦的荒芜环境。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座石桥前,桥下是万丈悬崖,被人踢下去的石头久久听不到声响传回来。而士兵分列两排,像是战争来袭时严阵以待。
“走过了桥,便是秘境。”寸头男简练的说着。
夜观星跟着人群踏上了这座桥梁,前面的人奋力奔跑,后面的人拼命追赶,唯有他站在桥梁之上,在人流中停驻。
他骤然回头,原以为萨诺会在人群中央,然而没有。这是张单人旅程。
于是他跟着人群开始狂奔起来,就像是箱柜货车里放进了鲇鱼的沙丁鱼,被裹挟着不断往前跑。这是座大桥,桥面足能够站下二三十人,灰白的石质触感在脚底掠过。人们狂欢着迈开脚步,唯有那群士兵站在桥下,就像是一根根钉子钉死在地面上。
夜观星没有回头,但余光中能够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在掉队。对于那些青筋暴露的脸他很熟悉,就是给他的钱袋子里添砖加瓦的人。他们喘息着一步步向前。
夜观星渐渐的跑在了最前面。这座桥出奇的长,长到令人不禁对桥的那一边生出强烈的好奇心。
渐渐的,夜观星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他感觉到地心引力在不断变重,连带着拖拽着自己的灵魂。
后面的人几乎压倒在地上,前面的人却奋力地跑着,他半弓着身子喘息,重新迈开脚步向前去。他有些明白了,这是一条关于灵魂的道路。但肉体越强,能够领先的距离就越大。
唯有灵魂的道路不能够作弊。
所以金戈府才全然不顾自己的“友好助人获得资格”的事情。
不知道往前走了多久,夜观星有些疲倦。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喘息着向前的人,他们挣扎着想要多走一步。夜观星也同样是如此。让人厌烦的不是桥有多长,而是这桥它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而尽头的出现却让人绝望。
这是一座断桥,斑驳的桥面被什么东西横着切开,前面没有路了,只有一条默默的青山。
夜观星就这样站在桥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整个人蜷缩起来,像个陕北老汉一样蹲在桥边。
而身边的人则显得更加疑惑,他们勉强保持着体面的姿态,站在距离断桥五六米的地方。
夜观星缓缓闭上了眼睛,然后身体前倾,就从断桥上落了下去,整个人极尽所能的展开,好似要让风带走来自灵魂的疲惫。前面没路了,但是下面有路,那条路被一团浓浓的山间雾气所笼罩。
桥面上的人愣愣的看着夜观星掉下去的地方,然后就像是被魔鬼蛊惑一样,一个个跟着跳了下去。
而在极速下落的时间里,夜观星不可遏制的陷入了沉睡之中,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像是黎明前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