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小径的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不过在卡拉赞,朦胧的白色雾气让这里依然看不出时间的变化。唯有宏伟的法师塔,静静地伫立在雾气之中,看起来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而不是被脚下那个曾经异常繁华的小镇簇拥。
在法师塔下,几个人默默看着最后一个法力生物的背影远远在雾气中消失。那些村民们还在向那个方向挥着手,大声向它们——或者曾经的“他们”——喊着什么。
最后,一位笑容温馨的老婆婆踟蹰地返回了人群中。“玛丽娜姐姐还认得我的声音,”她像个小孩般开心的说。“哪怕在我们都还活着时候,她就老得眼睛都完全花了。”
她说着,步履蹒跚地来到靳少兰面前,低头摸了摸他的长发。“孩子,玛丽娜姐姐一定不是有意要打你的,请你原谅她,”她抱歉地说:“她的眼睛完全花了,又不肯住到镇子中心来,所以她有时候会把路过的人错当成贼。她只是被吓到了,她真的没有恶意。”
“同样”年迈的她再次摸了摸靳少兰的头:“对不起,我替玛丽娜姐姐给你赔礼了,对不起,孩子,她一定打痛你了。”
享受着来自这位老人的慈爱,靳少兰脸上浮现出猫在晒太阳时的那种惬意的微笑。他也伸手“抚上”老婆婆布满褶皱的手。
“我不要紧哦。奶奶。”他轻声说。眯起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十分享受。
“噗通”一声,一个人毫无形象地在他身边瘫坐了下来。“我也给吓了一大跳,也摸摸我的头,奶奶!”芬利大口喘着气,笑哈哈地说。
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老婆婆蹒跚地也过去摸摸芬利的头发时,有人在靳少兰身边蹲了下来。“嗨,你真的不要紧吗?我可没看出来。”她质疑着靳少兰的话,递上一块手帕,“呐,起码把嘴角的血擦干净再说这话会比较有说服力一丢丢。”
靳少兰没去接手帕,而是随意用手背抹了一下。“谢谢你,女士。我想我是因为刚才肺部短时间内承受的负担太大导致毛细血管破裂。完全是等着它自己痊愈就行了的小毛病。而且……我宁愿你是因为喜欢我的诗歌才送我手帕的呢。”
他说话的对象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
靳少兰他们这才有空打量一下在关键时刻伸出援手的“恩人”。这是个年轻姑娘,高而苗条,四肢像灵猫一样、柔韧而在匀称的线条下蕴藏着矫捷;她穿的本来是法师塔里二等女仆的服色,却把裙子撕开之后打了个结好方便行动。
原来,关键时刻用手弩射进一蓬闪光粉为他们争取时间的正是紫罗兰密探金娜。在依约去“看看漂亮小马驹”时,从铁匠库雷恩口中,她听说了奇怪出现的笔记本,还有两位新来的学徒先生决定去大法师的酒窖探索一番。身为一个密探的敏锐和警惕令她本能地觉得不对,追问之下,大起疑心的金娜这才及时赶到拯救了两人——还有自称“不用拯救”的伯拉特。对金娜的出人意表,他大为惊讶,因为这位典型的后备法师从没意识到过金娜竟然是位和他同属于紫罗兰之眼的密探。
……但是,伯拉特没有机会把“法师”前面的定语换成“正式”了。
意识到这一点让三位生者都沉默了下来。逃出生天的喜悦大半被怅然所取代。
伯拉特却不以为意。
“这个时候应该一起庆祝一下才对,年轻人们!倒不如说我人已经死了还能成功向凶手复仇本身就是大法师阁下这块领地赋予的『奇迹』(gift)。”
他轻松地说。
“好啦,让我这个前辈给你们一句倚老卖老的忠告:
“『永远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
这个中年人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白宝石魔杖,把它挂回了腰带上。“快,快,站起来,我们可还没脱离危险呢。”他说,故意做出一副虎着脸的样子,挥舞着手臂像赶小鸡一样把他们从地上赶起来:“你们还没死呢小伙子们!所以赶快回到塔里去接受治疗,不然你们真的会有危险。”
实际上脱离了战斗之后契约者会以比普通人快得多的速度持续恢复生命值,所以无论靳少兰还是芬利倒都不会有这方面的担心,但他们当然没必要驳了伯拉特真心的关怀和好意,所以也都嘟囔着“好累哦”“腿都软了,让我们做条等待晒干的咸鱼啦”云云“被”赶进了法师塔的大门。
崭新得一如昨天才装上的大门发出生锈荒废了二十年那种让耳膜呻吟的吱嘎声在背后关上,他们又回到了麦迪文之塔的内部——温暖、安全、静谧。
金娜简单把他们安顿在一进门不远的仆人房,不知从哪儿拿出两只带着蜡封的玻璃小试管分别塞给两人,就急匆匆地跑去联络能做主的人——在此时此地也就是法师去了。芬利好奇地把那支还不到小指长、装着五六分满晶莹剔透的红色晶水的方形小试管举到眼前观看,接下来他脸色就变了,迅速趁伯拉特不注意把它收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初级治疗药水(品质:一般)”
“产地:魔兽争霸世界。”
“稀有度:白色。”
“类别:消耗品/药剂”
“使用效果:瞬间恢复15点生命值。”
“冷却时间:2小时。本道具和其他所有同类效果的通常道具共享冷却时间。(就是说喝下以后你的所有瞬间恢复生命类的道具都会进入两小时的冷却,不管原本的冷却时间是多少;特殊恢复道具比如荣誉药剂除外。)”
“说明:这是一个炼金初学者的作品,拙劣的手艺令它的恢复效果减半而冷却时间加倍,还带上了点负面作用。即便如此,这还是一瓶严格按照正确配方和流程配置的药剂,把握住一个合适的时机喝下它,仍能有效地挽救你的生命。”
虽然被皮尔金魔法灼伤的伤势还在持续带给他疼痛和虚弱感,芬利做这一切的时候还是干脆利落毫不犹豫,直到落袋为安才转过头来看靳少兰的反应。
“嗨,医生,你看起来好淡定哦,衬托得我都要自惭形秽了。”他笑吟吟地“指摘”着同伴。
“哪里哪里……”靳少兰也笑答,随着不时地咳嗽,仍然时而有血丝从他嘴角渗出来,不过既然空间一直没给他受到了功能性损害的提示,那他刚才给自己的“诊断”貌似还真贴得上边儿。“我只是……emmm,我只是已经没有力气表达我的震惊了这样子。”
优(三)秀(流)青(小)年(众)导演靳少兰同志再次在内心默念起《论演员(现在也许还要加上导演了)的自我修养》。他总不能让芬利看出自己从他的反应判断出这种可以补充生命值、至少是可以瞬间补充生命值的道具在空间中应该不太容易获得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