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们在闲暇聊天时,曾对朝廷大军远征草原报以很大的希望,这次蛮子犯边就像是在撩拨虎须。
“西方诸国叛乱,朝廷早已无力北伐,至少要等平定了西方,咱们等得到那时候吗?”奴隶中不乏曾经的应州军将士,这些正规军的消息总是会比平民百姓可靠的多。
大申是天朝上国,自然是要万国来朝,在中原的西方有着许多依附申朝的国家,两年前先帝驾崩,新皇登基,在这个王朝新旧交替的重要时期,西方诸国好像串通好了一般,一起站起来表示不想再交保护费。
永安帝初登大宝,这是撞上枪口的立威机会,申皇自然不会放过,云、宁、景三州调集了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西征,两年过去了,西乱没有解决,先帝留下的国库已经损耗过半,朝廷陷入僵局。
结合奴隶们诸多的小道消息,在李瑾想来,草原人敢大肆南侵必定是清楚了中原的西方大乱,申朝无暇顾及北方,正好趁机大捞一笔。
申朝的内忧外患李瑾并不是很关心,至少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朝廷从未有任何一项政策对他有过善意,申朝没有社区关怀,更没有扶贫救助,有的只是每年逐步增加的税收,每年的税收都是压在李家头上的一块巨石。
对于中原的战争,李瑾心系的只有远在昌义县的父母,不过昌义县所处的庆元郡依旧是应州地界,在中原北方,草原人没有再一次南侵的迹象,昌义县暂时是安全的。
再说束姬人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南貊部的天启可汗虽然勉强将草原统一,但依旧有许多部落对他是阳奉阴违,这次的南侵除了马罗部、善特部和阿纳尔部落其他大部落都属于观望状态。
不过这次对中原的南侵大获成功,让天启可汗的威信跟大大提升,对草原的掌控也更上一层楼。
南貊部的强盛,对于善特部是件好事,善特部的首领叫罗诸赤是天启可汗的亲哥哥,尽管天启可汗是踩着罗诸赤的头才当上可汗的。
但现在的天启可汗对罗诸赤还是很好的,无论是因为出于对罗诸赤的亏欠还是出于对善特部实力的忌惮,他给了善特部除南貊部以外最好的领地还有优先选择奴隶的权利。
但现在李瑾一点都不想去关心部落之间的烂事,因为今天发生了一件足以让李瑾被活活抽死的事,早上和往常一样的放羊,一个没注意,一只小羊脱离了李瑾的视线,和附近苏洛部的羊群混到了一起。
等李瑾反应过来去向苏洛部放羊奴隶要羊的时候,那人死活不承认有羊混进来了,一直扯皮到苏洛部领地上,李瑾被苏洛部的草原人一个巴掌扇了出来。
李瑾忐忑不安的站在金木黎的面前,说完了事情经过,祈祷着往日送去的食物能让自己保住一条小命。
“苏洛部怎么会到我们部落的领地上放羊?”金木黎不在乎那只羊,每天损失的羊不在少数,他更关注苏洛部越过领地放羊的事。
“大爷,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他们这几天已经来过好几次了。”的确是来过好几次,而且一次比一次靠的近,就好像盯上了善特部的羊群。
“你先跟我去见万夫长大人。”金木黎意识到,这次的事情不简单,苏洛部一直以来都不服罗诸极当上大可汗,而且这次南侵他们没有得到一丝好处,这次或许是想借着欺负善特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万夫长叫博尔吉特,是罗诸赤的亲信,部落里有三个万夫长,但南侵时罗诸赤只带了他去,可见对他的看重。
骑上马,没多久就来到了万夫长居住的帐篷外,从外表上看起来万夫长的帐篷和其他的帐篷也没什么不同之处,一样的圆顶帐篷,只是这个帐篷更加的高大,几乎有别的帐篷三四倍大,帐篷外还站着两个一丝不苟的士兵。
看见金木黎,两个士兵行了一礼,金木黎作为万夫长最疼爱的二夫人唯一的亲弟弟,他在善特部的地位是很高的,虽然金木黎因为姐姐的身份得到了一个羊群管理员的闲差,但他和姐姐的关系并不算好。
金木黎父母早亡,从小就和姐姐相依为命,自从姐姐当上了万夫长的夫人,他本以为凭借自己健壮的身体和姐姐特殊身份,可以在部落中获得更多上战场的机会,他是个勇士,他渴望战争。
可是姐姐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让他的希望彻底落空,姐姐怕在战场上失去唯一的亲人,所以他被万夫长派去管理羊群,一个不用自己做事,每天待在帐篷里就可以有丰富收获的职位,他很不甘心,也很不喜欢这种混吃等死的感觉。
奴隶是没有资格进万夫长帐篷的,金木黎让李瑾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进去,过了许久,帐篷里才传来金木黎的声音“中原仔,万夫长大人让你进来!”
李瑾一进帐篷就听见歌舞乐器的声音,下意识的低下头,踩着纯白色羊毛铺成的柔软地毯,尽力的放轻脚步,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金木黎笑道“中原仔,你不用害怕,抬起头来,大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李瑾轻声答应。
微微抬头,目光越过帐篷内翩翩起舞的曼妙女子,看见坐在首位饮酒的万夫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雄壮男子,双目闪烁着锐利的目光,常年的征战让他皮肤黝黑,赤裸的上身魁梧挺拔,可以清楚的看见身上散布着大大小小数道伤痕。
巨大的帐篷里金碧辉煌,如果不看外表只看内部,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帐篷,草原人显然不用担心逾制僭越那一套,紫柱金梁,极近奢华之物,据说这是从中原来的能工巧匠建造的,仿的就是京都的宫殿。
“你们下去吧。”万夫长的声音十分雄厚,他挥退侍女,目光灼灼的看着下方的奴隶,问道“苏洛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我的草地上放羊的?”
李瑾偷瞄了一眼金木黎,见他面无表情才说道“回大人,是从三天前,一开始只是在远处,后来就越来越近了。”
“明天你去把那个偷羊的奴隶杀掉。”万夫长的声音冰冷又不容反驳,好像只是让他去杀一只鸡仔一样。
“是,我明天就去杀掉他!”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命令,李瑾回答的坚决,他只是个没有选择权利的奴隶。
李瑾的毫不犹豫让万夫长的脸色稍稍缓和“很好,你很有勇气,明天以后来我帐里当我的侍从吧,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从奴隶变成侍从,对于李瑾来说这是一步登天,至少伙食和住宿问题有人包办解决了,但一步登天并不容易,杀了那个奴隶他就算是卷入了部落的纷争中,也变成了一个随时会被扔出去当替罪羊的棋子。
李瑾走后,金木黎在一旁欲言又止,万夫长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阿金,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吧。”
金木黎咬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万夫长大人,请给我一次战斗的机会!”
一只羊只是小事,苏洛部以羊作为切入点一定是抱着不想把事情弄大的想法,但死了人就是大事,尽管只是一个奴隶,一个部落的奴隶杀死另一个部落的奴隶,要是苏洛部无动于衷,就是没面子,要是想上纲上线的话,也可以扯到部落的荣誉。
金木黎很清楚,明天等中原仔杀了人以后,在善特部的有心操作下,事情会变大,大到两个部落会展开流血的争斗,他一直渴望战斗,他想要抓住这次机会,证明自己。
万夫长思索片刻,他摆摆手“你附耳过来。”
说话的过程中,金木黎不住点头称是,最后交代完事情,他行一礼“我保证将事情做好!”
万夫长笑道“这件事做好,我让你来当百夫长。”
草原人的军队编制很简单,十人为一小队,设十夫长一个,十个小队为一中队,设百夫长一个,十个中队为一大队,设千夫长一个,十到二十个中队为一个军团,设万夫长一个。
又从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中选出聪敏体健者组成八十人的宿卫队和七十人的近卫队还有部落首领的贴身侍卫,宿卫队和近卫队都属于,每个部落首领的亲军,万夫长的选择一般也由亲军中的佼佼者出任。
只要当上千夫长,部落就会按地域划分一定的地段,治下的草原百姓就在这个地区内进行游牧,在和平时期千夫长就负责管理自己地段内的事务,战争时期也负责召集区域内的青壮年,即是地方行政长官又是军事统帅。
而万夫长之上就是部落的首领,原来前任可汗在世时,每个万夫长的任命都需要报备给可汗,可现任天启可汗威信不足,对各个部落的管理力度也大不如从前,许多部落的任命根本不会上报。
而博尔吉特许诺给金木黎的百夫长已经属于草原军队的中等军官,毫无战功的金木黎算得上是破格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