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是钟陵县的衙役,收了肖家寨的钱来村里抓人,这种事不知道干过多少次,做起来是得心应手,管你什么冤不冤屈不屈,有钱花才是真的。
一路上将人押回钟陵城,肖家寨的人也跟着来了。
肖青松站在县衙外看着两人被押进县衙,抱着肩膀撇嘴“本是给林虎三准备的,没想到没上钩,倒是便宜了这两家伙,好好享受吧!”
肖青松没有跟进县衙,但里面该打点到的地方都已经打点到位,接下来的事他不担心,这人怎么着也得在牢里关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再找个机会,塞点钱把人在牢里就给做掉。
肖青松在衙门口待了一会,就领着人走了,而李瑾和王承平被押上公堂,县令连吼带叫外加拍桌子,喝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土匪!把匪头子报出来,饶你们不死!”
“我不知道大人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都是村子里的庄稼汉,不是什么土匪。”李瑾大喊叫屈,王承平也只是冷冷的看着。
应州匪患严重,朝廷早有心要根治,土匪的身份一旦被坐实就是秋后问斩,这下怎么着也得咬死了不能承认。
“还嘴硬,给我拉下去打!”县令一挥手,几个衙役上前抓着两人就往下拖,拖到门口举棍就打。
一人打了二十多棍,又拖上堂来,县令再问“你们说是不说!”
这下说什么都多余,说了是死,不说也要被打的半死,李瑾干脆不说话,王承平被揍了一顿,心里极度不平衡,破口大骂“老子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是个狗官,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货色,我倒是想问问你肖家寨的杂种许了你多少好处...”
“给我堵上他的嘴!”县令脸色铁青,令人用破布把王承平的嘴塞住,但也知道今天是逼不出来了,斥喝道“将人收押狱牢,择日再审!”
推推搡搡,两人被带到狱牢,狱卒见有人来兴高采烈的打开狱门,只要有人蹲大狱他就有捞钱的机会,给的钱多就过得好一点,给的钱少日子就难过。
一进狱牢一股霉气扑鼻而来,监狱里稀稀拉拉关押着的几个犯人无精打采的躺着,见有新人来才微微抬起眼皮扫一眼,然后又低了下去。
衙役在狱卒的带领下,把人带到一间狱房前,李瑾往里一看,里面还关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的蹲在角落里,只听狱卒道“就关这吧!”
把两人往里一扔,衙役和狱卒便说说笑笑的离开狱房,王承平看了眼四周随意找了坐下,又立马捂着屁股跳起来重新在一个平稳地方趴下,骂骂咧咧道“奶奶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没进临仓的狱牢,却在钟陵蹲了大狱,该是命里有此一劫。”
李瑾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角落里那人瘦瘦小小的,好像很久没说过话,声音有些嘶哑“两位犯了什么事?”
王承平瞥了一眼角落“用你管?”
角落那人笑了笑“说话挺横,看样子身上有点钱,这狱牢不关有钱人。”
“花钱就能出去了?”李瑾倒是从这句话里听出点东西来。
“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好容易有两个人能说说话,角落那人撩起披散开的头发往后甩了甩,露出一个年轻的男子容貌“我叫杨天活,在这待了三个多月,看的一清二楚,但凡是有点钱的,关不了半个月一准被放出去,你看这狱里押着的都是没钱赎身的。”
听了杨天活的话,李瑾稍稍放心,等消息传回三道山,林虎三要是有心救人,花钱打通关系两人倒是很快就能出去。
心中稍定,李瑾笑了笑问道“这位兄弟是犯了什么事?”
“我是个三只手,专门跑花灯。”谈起自己职业杨天活得意洋洋“不是我托大,钟陵这一带还没见过比我手艺好的。”
跑花灯就是在黄昏的时候行窃,那时候人的视线和注意力都比较弱,好下手,也有喜欢在大白天动手的,叫白日鬼。
“哈,那么厉害还能给人拎到这来了?”王承平趴在地上不屑一笑。
杨天活脸上露出尴尬,又瞬间收了回去“那是我倒霉碰上个愣子,不然我也不至于来这。”
“怎么说?”李瑾饶有兴趣的问道,闲着也是没事,就当听个故事了。
“三个月前,我在城里北大街转悠,那里有钱人多,得手一个钱袋就有十几两银子,那段日子我的生活可滋润了。”杨天活眉飞色舞。
“然后你就进来了?”王承平插嘴道。
“不是,你听我说。”杨天活非常不满自己说话被人打断,挑挑眉。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黄昏,杨天活盯上了一个腰间挂着鼓鼓囊囊钱袋的胖子,往别人身边走过,故意那么一蹭,钱袋就落到他手里。
钱袋得手了,杨天活就要走,可走了一半就走不了了,回头一看,手里的钱袋连着一根线,线缝在别人主人的腰带上。
杨天活说你好,胖子用一个沙包大的拳头作为回应,就这么杨天活进了县衙,身上的赃物全给官家老爷收了去,自己又没亲戚朋友,掏不出钱硬是在狱牢里待了三个月没能出去。
“你们说是不是个愣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有人把钱袋往腰上缝的!”杨天活愤愤道。
王承平趴在地上笑的喘不过气,李瑾也在努力憋笑,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不好,除非你忍不住“哈哈哈!”
“进了大狱很欢喜啊?”狱卒送走了几个衙役,回到狱房,抱着肩膀看他们。
“狱卒大哥,来看我们呢?”李瑾站起身道。
“对,来看看你们,我这来来往往的人挺多,有的懂规矩,有的不懂规矩,咱对待的办法也不一样,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是懂规矩的还是不懂规矩的。”狱卒狡黠的小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要钱。
李瑾笑了笑“您也别烦心,这里面的规矩我们熟悉,过两天家里自然有人来打点,咱家有的是钱,少不了您那份,这些天拜托您多照顾了。”
狱卒眉开眼笑“好,我就喜欢你这种痛快人,你放心,住的地方是换不了了,但吃的我不会亏待你们,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弄点好东西来。”
“那就多弄点,里面这兄弟故事说的精彩,和我投缘,到时候说不定一道就出去了,给他也带一份的。”李瑾指了指杨天活。
“嘿嘿,那不叫事。”狱卒又看向杨天活道“小子,你运气不错,碰上贵人,白吃老子三个月牢饭,这回总算有着落了。”
狱卒说完话转身就走了,杨天活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李瑾的手“我还有故事,特别精彩那种,能给我加只烧鸡吗?”
李瑾一直认为王承平曾经白吃自己一张饼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没想到今天碰上个更不要脸的。
甩开杨天活的脏手,笑骂道“有的吃不错了,还挑挑摘摘,爱吃不吃。”
“吃吃吃。”杨天活一句话不敢多说,隔着狱房望眼欲穿的看着门口。
约摸一刻钟的时间,狱卒手里提着一个四层的大饭盒进来,打开狱房的一个小口,往里面递,一边递一边唠叨着“小兄弟,这顿饭可花了不少钱,衙门可不报账,都是我自己掏腰包垫上的,到时候...”
“你记着账,等人来了,加倍给你。”李瑾把饭盒接过来,摆摆手道。
“好嘞,你们慢吃,这盒子我一会再来收!”狱卒咧开嘴笑了笑,转身记账去了。
一转眼又过了几天,现在正是晌午,狱卒像往常一样来到狱房前把饭盒收走,又靠近李瑾低声说道“你家里来人了,一会我就带人进来,你们说话快些,给上头知道我就麻烦了。”
没多久,狱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走到狱房前,脸色难看道“公瑜,这回麻烦了!”